等沈梦阳道明来意。 曾氏又是一阵浮夸做作的娇笑:“不过区区一扇屏风,怎的还劳烦姐姐亲自上门来问?只是我这南苑库房杂乱,许久没有收拾了。” “姐姐且容我命小丫鬟找上一日时间,保管把东西原原本本给送还给姐姐。” 沈梦阳却没理会她,只顾径自品茶。 谢君谦上前一步,笑意盈盈:“哦?姨娘当真自信能找着这屏风?” 见谢君谦这般神态,曾氏便觉有些不妥。 可又思索不出个左右,最后她只能迟疑地肯定:“那是自然。” 谢君谦点点头:“那好,左右今日无事,我和母妃就留下来且陪姨娘一同找找吧。” 以往也不是没有恭王府公库中丢了东西来南苑问询的事。 只是那时谢君谦有意放长线钓大鱼,对曾氏派人偷偷回娘家又把东西带回王府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番五次下来,也放松了曾氏对此事的警惕,纵得她更为大胆。 只是这回她想要故技重施,可是不成了。 曾氏娘家的弟弟上个月“恰好”在赌坊输了个惨淡,又“恰好”把这扇屏风送去当铺当了个死当。 然后顾逸川“恰好”去逛过这间当铺,“恰好”又看中赎回了这扇屏风。 如今屏风和当票凭据,可都和曾氏放印子钱的票据放在一起呢。 只等稍后恭王爷怒火冲天时,用来再添上一把柴,让曾氏引火烧身。 第45章 今日恭王爷需要挂职点卯,临近晌午才归家。 一入王府,他就被早早候着的鹿笙和白黎派小丫鬟拉去了自己的院子。 鹿笙和白黎正是一早接了谢君谦派人递的话,领了要点燃恭王爷今日怒火的差事。 见了恭王爷,两姐妹不约而同拿着一方锦帕哭哭啼啼。 鹿笙一把好嗓子,哭起来说话也像唱曲,让人听了先软三分: “王爷,妾怎这般命苦?本以为入了王府遇见王爷是前世积德,如今菩萨却让妾连一个小小的心愿都无法实现……” 白黎要收敛一些,只是不停拭泪,看着恭王爷欲言又止: “王爷……唉……此事是我姐妹二人做得不对,但请王爷千万不要怪罪姐姐……” 美人垂泪不止,还一副依赖愧疚的模样望着自己。 恭王爷只觉疼得心肝儿颤,浑身还酥麻麻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二人如实说来,本王不怪罪你们。” 白黎又叹了三叹,方才小声叙说:“承蒙王爷不弃,王妃宽厚,允我二人可为王爷生育子嗣。”“可我们姐妹入府也有四五年光景,却一直膝下空空,白白辜负王爷雨露。姐姐心中烦闷,今日便去瞧了个南疆苗医。” “传闻经过这苗医诊治,多年无嗣的人家也能三年抱俩。可我姐妹二人见过苗医,苗医却说这问题不出在我二人身上……” 说到这里,白黎一副不敢继续说下去的神色。 恭王爷的面色也阴沉了下去。 其实他自己也隐约有些怀疑,只是身为男人,总是有些不愿往这方面深思。 这回姐妹二人都请来了苗医,他索性就问个清楚明白。 他铁青着脸挤出一句:“那苗医身在何处?” 白黎低眉敛目道:“就在院中偏厅,等候王爷传唤。” 见过了苗医,恭王爷知晓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是好消息,他明面上的男人面子不会有损。 第二个堪称噩耗,他真的再也没可能有亲生的孩子了。 苗医告诉恭王爷,他是中了药时。 他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恭王妃沈梦阳。 毕竟他与沈梦阳夫妻离心多年,沈梦阳身边如今又有顾逸川这一个能过继的儿子傍身。 气得恭王爷狠狠骂了沈梦阳几句“毒妇”“贱人”,甚至当场就要写休书休妻。 好在,谢君谦对恭王爷的偏心眼儿体会颇深。 她准备了鹿笙白黎两姐妹来向恭王爷捅出这件事,防的就是他这羊癫疯一般不分青红皂白的胡乱攀咬。 恭王爷正要叫小厮给他拿纸笔来时,鹿笙便凑上去好一阵软语安抚他的怒气。 同时白黎也不动声色,用提前对好的话术引导苗医告知恭王爷,他中药时间颇久,且是少量多次用药,药效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恭王府阖府上下皆知,侧妃曾氏入府一年后,恭王爷一整年下来,也就年节时会和沈梦阳同桌而食。 平日里他的吃喝,可都是南苑曾氏的小厨房负责。 所以能做到长年累月悄无声息给他下药的人,只能出自南苑。 不是有奴才背主,便只能是曾氏面甜心苦,阴险狠毒。 谋害自己不育的凶手,从他讨厌的正妻变成了他最信任无害的枕边人。 想到自己被欺骗多年,差点错判真凶,恭王爷一时有些恼羞成怒。 恰在此时,顾芊鬓发散乱,哭得梨花带雨闯了进来,一下子就拜倒在恭王爷面前哀嚎: “父王,父王!您赶紧去救救我母亲吧!王妃和长姐领了一帮子人围了南苑,要背着您发卖我母亲呢!” 闻言,恭王爷笑得有些阴恻恻:“走吧,我们一同去看看南苑里唱的是出什么戏。” 第46章 一踏进南苑的院子,众人就听见了曾氏的叫嚷: “我不服,我要见王爷!快请王爷回来!” 再看院中景象,确实是沈梦阳身边的两个粗使嬷嬷把曾氏押跪在了堂下。 而沈梦阳和谢君谦都安坐在堂上闲适品茶。 恰是一幅正妻带下人欺压妾室的景象。 见恭王爷前来,两人才不紧不慢过来见礼。 比她俩动作更快的却是曾氏,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束缚,一下子扑到恭王爷身上就开始嘤嘤哭泣。 恭王爷却并未如她预料一般安抚她,再训斥沈梦阳母女。 反而是推开了她,对沈梦阳不冷不热问:“这是发生了何事?” 沈梦阳撇了撇嘴:“王爷有所不知,咱们府上可是进了家贼,差点搬空半个恭王府。” 接着,谢君谦捧着一本册子递给恭王爷:“父王且看,这便是南苑丢失财物的名录。” 原来方才谢君谦说陪曾氏找屏风,当即便真的让她自己的丫鬟上手,把南苑翻了个底掉。 “顺带”便查出,除了屏风,南苑中还少了不少王府规制的摆件财物。 于是便由沈梦阳做主,把曾氏押下了。 而谢君谦示意看守院子的家丁把顾芊放了出去“搬救兵”。 其实若论及恭王爷对曾氏的情分,谢君谦就算用这个法子对付曾氏,也打不到她的死穴。 曾氏和顾芊哭哭啼啼两声,恭王爷就会反过来指责她“一点黄白之物而已,恭王府上下是都要饿死了吗?莫要这般庸俗吝啬!” 可今日有下药一事铺垫,恭王爷对曾氏正是恼恨至极,所以他接过了谢君谦手上的册子,沉着脸一行一行细细查看。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谢君谦又望了望院外的方向。 果然让她瞧见一抹月白色身影。 ——顾逸川带着最后一份能压死曾氏证据赶来了。 恭王爷也闻声抬头,皱眉道:“逸川?你今日怎的也寻到南苑来了?” 顾逸川隐晦的地和谢君谦对了个眼神,面上一派光风霁月,温声回复恭王爷: “逸川正是有要事在找父王。京兆尹那边私下里递来的消息,有人在以恭王府的名义放印子钱,票据都送到我手上了。” “父王且瞧瞧,这票据上,可是曾姨娘的侧妃印信?” 损夫家偷补娘家。 恶毒善妒害夫君不育。 私放印子钱违背律法。 如此三罪齐发,终于是消磨了恭王爷对曾氏所有的柔情偏爱。 恭王爷不愿再见曾氏,把她全权交到了沈梦阳手上处置。 没了恭王爷的宠爱,曾氏也再掀不起什么风浪。 沈梦阳原意只需把她送到庄子上自生自灭就好。 可谢君谦却还记恨着前世便是曾氏下药,才害得沈梦阳早逝,也成了她苦难一生的开始。 在她的坚持下,沈梦阳找来了人牙子,把曾氏发卖出了王府。 期间顾芊还想再胡搅蛮缠救下曾氏。 谢君谦“啪”地一下赏了她一耳光,然后冲她笑得明媚张扬:“还要闹吗?你若实在不舍,长姐我也可以做主,把你这庶女一同发卖了,成全你们母女团圆。” 顾芊捂着脸,惊惧得呆了半天,才虚张声势甩下一句:“你等着!父王不会容忍你就这么欺负我的!” 然后她哭着跑开了。 谢君谦心下冷笑。 等恭王爷给顾芊出头?只怕恭王爷因为曾氏迁怒顾芊还来不及。 她这个好父王偏心起来是什么样,没有人比谢君谦知道的更清楚了。 顾芊的“好日子”,且还在后头呢。 第47章 解决了曾氏顾芊这对母女,谢君谦总算是解了心头一大恨。 她心头轻松惬意,便连那风花雪月的心思都活络起来。 想起上次相见,顾清欢虽然给她一一解释了前世种种隐情。 可对于身上的那些伤疤,他却一直没有说清楚。 谢君谦直觉伤疤的故事对她很重要。 只要知道了其中渊源,她就会得到自己一直想要的那个答案。 趁着闲暇,她今生第一次自己主动,且心甘情愿地拜访了摄政王府。 没想到摄政王府上下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王府管事见谢君谦前来,就好像看见了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 “君谦小姐!您可千万千万行行好,救救我们王爷吧!要是能救我们王爷的命,小的给您磕头供长生牌位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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