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自己瞬间失去了世界的声音,两道血痕从耳蜗处流淌而出。
我下意识往前跨出了一步。 却倏然身子一软,跌在了地上,全身上下火烧般的痛席卷了我的理智。 痛! 真的好痛…… 这是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痛苦,我能感觉到生命顺着鲜血慢慢流淌而出。 灵魂逐渐被剥离…… 泪水划过脸颊,和血融合在一起。 我知道,现在没有人能救我了。 可是我没有忘记自己使命。 我用尽全力,慢慢挪动自己,将散落的资料用灰尘掩埋。 然后抬起颤抖的手,用鲜血在地上写上记者的通讯标记。 这份资料,我替莫致禾送到了门口,现在只希望站台里的同事能够寻到…… 写完最后一笔。 我颤抖的手砸在了地上,疼得麻木。 我快要死了。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顾行止。 多年前那个硝烟炮轰的废墟中,那个男人是否也这般躺在地上回顾自己的一生…… 如果知道我死了,他会作何想…… 可惜这个问题已经得不到答案了。 意识慢慢远离。 “落落。”温柔的互tຊ换从前方传来。 我倏然抬头,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妈妈站在废墟的不远处。 “……妈?” 光晕中,还保持着三十多岁的妈妈微微一笑,她向我伸出了手,就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 我恍然回到小时候一样,像个孩子一样跑着扑进了妈妈的怀里。 我哽咽地说:“我尽力完成了最后的护送。” 妈妈笑着抚摸我的头发:“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妈妈以你为傲。” 刹那间,我泪流满面。 我依偎在沈母怀中,感受着熟悉的温暖。0 “妈,我想回家了……” 沈母点了点头,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睡吧,妈妈带落落回家。” 她唱起了摇篮曲,轻盈的声音萦绕在沈落落耳畔。 我嘴角含笑,闭上了双眼,带着硝烟味的风吹过,卷起我耳垂旁的碎发…… …… 此时,天空下起了小雪。 顾行止站在床边,看着天边渐渐被染成了白色。 他恍然想起,当年和沈落落认识的时候,也下着雪,她巴掌大的小脸冻得通红,缩在鲜红的围巾中,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那时,他第一次觉得一个女生能这么惹人怜爱。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顾行止回过神来,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方幼安的声音。 “行止?” “嗯。” 顾行止应了一声。 方幼安松了一口:“终于打通了,你那边还好吧?最近我爸来找我了,问我们之前是不是吵架了……” “方幼安。” 顾行止忽然打断她的话:“我们离婚吧。” 那边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中凝固着寂静。 半响,方幼安才开口问:“是因为沈落落吗?” 顾行止无奈一叹:“就算没有她,我们这样的日子能坚持多久呢?” “我们的婚姻本来就和爱无关,不是吗?” 此话一出,电话里一片安静。 方幼安沉默了很久,最后什么也没说,挂了电话。 顾行止垂下手,往办公室里走去。 负责人见他进来,随口问道:“马上要过年了,小顾,你打算回去吗?” “嗯。” 顾行止随意回应。 “也是,你是有老婆的人,还是要回去过年的,不像我……” 顾行止渐渐失神,负责人后面说的话他听得不真切。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和沈落落一起度过的春节,那是在方家完全感受不到的温馨。 方幼安的父亲,死之前将方幼安托付给他。 方父曾经救他一命,所以顾行止答应结婚两年,如果两人没有什么感情便放手。 顾行止放下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沈落落的遗书。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压抑住想打开看的欲望。 轰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震得飞尘散落。 顾行止回过神来,打算再去寻找沈落落。 战火没能让那个女人退却,他也不应该停下脚步。 他要告诉沈落落,等过了这个年,他就能光明正大地承认顾行止的身份了。 属于顾行止的世界,从来都没有过别人。 刚走到大厅外,只听见一人慌张大喊:“不好了,外面出事了!” 一群医护人员都往外疾步。 猛然间,顾行止的心跳也跟着漏跳了一瞬,莫名的不安压得他不能喘息。 他跟在后面,一起跑了出去。 抵达大门口,远远望去,只见一群人围着一个担架匆匆赶来—— 担架上的人被一块浸血白布盖着,一只沾着血污和土尘的手垂了下来。 顾行止攥紧了不知为何发抖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他推开人群,走到了最前面。 下一瞬,他只觉得心脏骤然一停。 担架上躺着的血人,是沈落落! 那刺目的血,亦如当年的初见,那惊艳的红围巾…… “沈落落?”顾行止听到自己发颤的声音。 医护人员看到了他挂在胸前的记者证,将一张沾血的证件递给了他。 “这是沈落落记者的物品,请转交给她的家人。” 顾行止压下心中涌上来的情绪,强装镇定:“她怎么样了?” 医生的话,在他耳畔嗡鸣—— “很抱歉,我们找到她时,已经牺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