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男人那块令牌,小伙计彻底傻了。
那是东厂…… 眼前这男人,是……玉面罗刹顾玄卿? 小伙计双股战战,脸上以最快的速度扯了个笑。 点头哈腰道:“不知厂公大驾光临,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厂公和夫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啪啪的耳光,不要钱地往脸上甩。 整个帝都,整个大央,谁不知道顾玄卿圣眷正浓? 得罪了他,离死也不远了。 顾玄卿淡淡吩咐,“送到我府上,结账。” 男人修长的身影一转,出了添香阁。 樱宛全程愣愣的,一只白嫩的小手还扯在男人披风上,身子险些被他带了个踉跄。 这满屋子的漂亮衣裳,都是她的了吗? 女孩小脸上浮出笑意。 可、可这也太多,太贵了…… 充楞之中,樱宛没瞧见,不远处挤在人群中的邓春娘。 看到女儿那一身衣服,又从添香阁出来,邓春娘在暗处张大了嘴。 在厂公府里当奶娘,能赚这么多? 这死丫头,还口口声声说没钱? 看来她是指望不上。这泼天的富贵,怎么能让一个小丫头一个人独享…… 想着,女人眉眼一暗,转身就走。 顾玄卿没给樱宛太多的时间纠结,转身拉着樱宛进了首饰铺子。 首饰铺子也不小,屋里满架宝光灿烂,看得樱宛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开口时,嘴唇都有几分颤抖,“爷,我们、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说话间,首饰铺子的伙计已捧上来一只红木托盘。 托盘里,厚厚的丝绒映衬下,各式珠宝首饰熠熠生辉。 顾玄卿冷淡道:“选几样喜欢的。” “我……真得可以吗?” 樱宛活到这么大,还从来不曾拥有过一件属于自己的首饰。 只有一块从不离身的玉佩,还留在了家里。 女孩低头,看着眼前这些金的、银的、各式翡翠、宝石…… 或许是被珠宝的光芒晃花了眼睛,樱宛眼眶一热。 泛起点点水光。 她从前就听说过,女孩子出嫁,有钱人家都是把姑娘从小到大一辈子要用的东西,都陪送去夫家。 那些富贵人家,更是讲究十里红妆。 那样的风光,那样的快活…… 她想都不敢想。 魏家穷,有那么多孩子,爹娘从未给樱宛特意置办过什么。 她的衣裳,自来都是捡两个姐姐穿旧不要了的。 只有外婆,曾经攒下碎布,给小樱宛缝过几件衣服。 被邓春娘发现了,好一顿哭闹。 直逼得外婆抹着眼泪,自己回了乡下老家。 从那之后,樱宛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一个人二十两银子被卖到厂公府,没想到,今天男人还肯为她置办这么多好东西。 樱宛咬唇,忍住眼泪。 这不是很该开心的好事吗? 她为什么要哭…… 想着,女孩目光落在一对白玉镯上。 店伙计看樱宛神情,便知道她喜欢,“夫人真真好眼力!这是大宛从来的暖玉,您瞧瞧,是不是羊脂一样,又白又细?” 樱宛点头。 “这两枚镯子,原是一对。夫人若是喜欢,不如一对都买了,也求个成双成对的好彩头,您说是不是?” 樱宛有些犹豫。 这两只镯子,一模一样。 似乎,也没有同样的首饰买两份的道理。 女孩有些拿不定主意。 顾玄卿:“那便都包上吧。” “好咯!”店伙计做成了大单,手脚格外麻利地拿去包装。 樱宛一愣,“爷,我不要的……” 顾玄卿皱眉。 衣裳,也说不要。 首饰,也说不要。 可一双眼睛亮亮的,分明就是喜欢极了的样子。 这女人,口是心非。 顾玄卿淡淡道:“收着吧。你不喜欢戴这些,也可以留着赏人。” 说着,男人手指向托盘里其他的金银首饰,“这些也包起来,我们都要了。” 樱宛简直像做梦一样。 这么多!得多少银子…… 男人刚才说什么? 赏人? 可她能赏给谁?这么贵重…… 樱宛头脑中突然划过一道白光,是了! 那满屋的华贵新装,这对一模一样的和田玉镯,还有各色首饰。 是为了新进门的两个奶娘? 女孩心口涌起一阵莫名酸涩。 她原本就配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樱宛仰头强笑,“好,都听厂公的。” 一托盘首饰,抱起来只有一个小小的绸缎包袱。 被樱宛紧紧抓在手里。 见她喜欢看重,顾玄卿便没说让小厮回来取的话。 既然她喜欢,就自己贴身拿着。 男人转身,向门口走去。 莫名地脚步轻快了许多。 只听樱宛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说是那对镯子要送人,问店小二套两只精致的礼盒。 送人? 不是她自己喜欢的?怎么要送人? 顾玄卿停住脚步,耐着性子等伙计拿来礼盒,又给樱宛包好。 “要送给谁?”男人语气淡淡地问道。 樱宛低头,“不就是那两个要进门的新奶娘……” 顾玄卿转过身。 樱宛猝不及防,额头一下子撞在男人胸口上。 她不解地抬起头,“厂公?” 男人脸色阴沉得可怕,“奶娘?” 樱宛被他盯得身子一缩。 他……他不知道? 顾玄卿很快反应过来,“是老夫人说的?” “……嗯。” “你同意了?” “我……” 见女孩神情,顾玄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股怒气上涌,连带着受伤的侧腰阵阵作痛。 顾玄卿转身就走。 樱宛抱着她的一小堆宝贝,小嘴张成一个哦字型,整个人愣住了。 厂公,生气了? 可、可他在气什么呀? 老夫人不是说过,这都是为了他的身体好? 樱宛胸口委屈得发胀。 男人似乎真得气得厉害,修长的身影眼看着就汇入人群。 樱宛心里发急,连忙提着裙子想要追上去。 夜色已深,到了灯市最热闹的时辰。 出来游玩的人越来越多,樱宛跟着顾玄卿背影三绕两绕。 居然把男人给跟丢了。 女孩抱着怀里的小包袱,愣愣地站在人群中。 脑中突然现出早些时候,顾玄卿咬牙切齿地对她说的那一声“滚”。 他……到底还是不要她了? 就像她爹、她娘一样? 一阵寒风吹过。 樱宛突然觉得脸颊一凉,伸手一抹,全是眼泪。 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不一会儿,就把茫然无措的小姑娘挤到了一边。 樱宛早就晕头转向,找不到自己府上的那辆车。 她抱着包裹,失魂落魄。 走了小半天,女孩又累又饿,才想起来,自己自从出门,还什么东西都没吃。 一阵熟悉的香味钻入鼻孔。 樱宛一回头,不知自己是怎么来到街东头馄饨铺。 一道熟悉的声音饱含惊喜,“樱宛妹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