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味进入女人鼻息。 南希拧眉。 她抬起眸子,左右环视了一眼,这不是后湖。 好安静。 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 就在南希迟疑那刻,她余光扫到内堂中央的神龛,全都是牌位!她缓缓转过头,一块黑色的灵位猛地撞进她眼睛里。 火烛灯光下,权宴二字格外清晰。 女人本能往后退,迈开步子就想离开这里。可是,权景州握她的手握得格外紧,她根本无法走动。 见她仓促想跑,权景州索性将她往前拽了几步。 拉到神龛边。 她越是不想看,他越要她看得明白! “你不是求我让他迁回权家吗?如你所愿,灵位入住了权氏宗祠,你不给他上柱香吗?” “他从悬崖坠海,据捞尸的人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需要美容师缝补,才能将全尸放进棺材里。” “你不是说他长得很
好看吗?就该让你看看他死后的样子,看到他那张被海啸怒风刮烂的脸,应该就不会怀念他了。” 南希头痛炸裂。 女人弓身捂住胸口,痛苦呜咽:“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不想听……” 她用力抽着手,却始终没办法挣脱他的桎梏。 权景州把她拉到供桌前,强行让她去看神龛上方新增的黑色牌位,“在走廊上听佣人说起他,就忍不住悸动,开始走神掉魂。怎么现在见到他,又不敢看了?” 看她掉眼泪,权景州心里愈发烦闷。 他紧扣她的胳膊不许她逃,一字一句清楚跟她说:“要是他知道他前脚刚死,你后脚就把他忘了,他会不会恨你?觉得你没有良心……” “是你催眠了我!” 南希吼了他一声,情绪失控,“权景州你冷血!你做的一切老天爷都睁眼看着,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你一定会付出代价!” “你们一家四口,你手段残忍害死自己的父母还不够,还下狠手打压自己的亲弟弟,逼他坠海死亡。你根本就不配做人,你不配!” 她失控挣扎。 嘶吼中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甩开了权景州的手。 男人没有防备,踉跄了半步,打翻了一盏积满滚烫红油的长明灯。热油泼洒在他手臂上,浸透衣衫,皮肤瞬间焦灼。 可是他就像感受不到痛一样,面色如常。 眼神冷淡地看着面前这个冲他嚷,朝他吼,言语咒骂他的女人。 权景州有那么一刻真想掐死她。 养只猫还能逗人高兴,还能坚定不移地跟着饲养它的人。不像她,只会惹他生气。养了多年,毫不留情地背叛他。 权景州盯着她,眸光沉冷,“南希,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他迈开步子离开了内堂。 瞬间的功夫,堂屋安静下来。偶尔有风吹进来,吹动火烛和檀香圈,引起细微的声响。 南希跌坐在神龛前。 女人双目失焦,摔倒的同时立马蜷缩双腿,紧紧靠着桌子,肿胀的脑海里不停回旋着权景州可怕的嗓音…… “权宴的死都是你造成的。” “他坠海死亡,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要缝补才能完整入奠,如果不是你,他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权宴不会死多次,但会有多个人因为你像权宴一样去死。” “……” 南希蜷缩颤抖。 她抱紧自己,将脸深埋,仿佛这样能安全一点。 冷风穿堂袭上她的身。 南希晕倒在神龛下。 - 她噩梦不断。 黑暗的穹顶之下,迷雾森林里,背后有凶猛的野兽追她,她拼命地跑。 很害怕。 找不到庇护所,也看不见前路。 她摔倒了,猛兽顺势张开利爪将她狠狠按压在地,敞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獠牙,就要咬断她的脖子,吞噬她的血肉…… 南希猛地惊醒。 从床上忽然坐了起来。 豆颗般的汗珠顺着女人鬓角流淌到脸颊,一滴又一滴滑落。 “太太。” “太太您没事吧?” 权管家站在床边,焦急地喊着。 下午从祠堂回来就发了烧,输液后也不见退烧,此刻深夜了忽然醒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南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胸口剧烈起伏。 她头很痛,伏低身子蜷起双腿,尽可能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就这样过了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睡了一小会儿,又被噩梦惊醒。 晨起退了烧,女人脸色苍白如纸。怏怏的,没有半点精神。南希也没胃口吃早饭,权景州来卧室看了她一眼,
知道她退烧了,便离开了。 之后几天,南希一直在养病。 足不出户。 也不跟外界联系,手机都很少看。 权景州自那天早上后也没回过庄园,她不曾看见他,二人也没通过电话,没发过短信。权管家说他去出差了,半个月后回。 回想起那日祭祖,在内堂。 她和权景州大动干戈的争吵,南希有些后怕。 睡觉都睡不安稳。 很怕自己连累到谁,谁成为下一个枉死的权宴。以至于近期安妮和周承联系她,她都没敢接电话,之后干脆关了机。 这天。 下着小雨,地面湿滑。 南希从伦敦大厦出来,她提交了国际珠宝大赛初赛的画稿作品。 女人撑着伞沿着广场大理石台阶,往街边停车区方向走。没走多久,手机铃声响了,是安妮打来的电话。 看着来电显示数秒,南希犹豫了一阵,还是接了。 将手机放到耳旁,电话那头安妮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她耳廓,“……南希,我还以为你也不理我了。” 南希拧眉,“怎么了?” “上个月我爸生意失败,扛了一个月还是没扛住,我们家破产了。我找了好多人,他们都担心被连累,不愿意支援。” “周承和孙乐借了我五百万,可是根本不够。这两天追债的人越来越多,都找上门了。我爸扛不住跑了,就只剩我和我妈在家。南希,我好怕……” 听着电话里安妮的话,南希错愕良久。 安妮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家里在伦敦做证券事业,在金融圈也有一定的地位,绝非普通的暴发户家庭。 怎么会忽然破产? 安妮:“南希,你能帮我吗?那帮人早上来了我家,我妈受伤了。后天还不上欠款,我担心他们会打人。四千万,你能借我四千万吗?” “我家的房子已经拿去抵押,补了公司财政漏洞。我正在卖我自己的洋房还债,房子还没挂上市,后天肯定是拿不到钱。” “南希,能借我四千万吗?中介估价房子至少能卖五千万,等找到买家卖出去了,钱到账我立马还给你好吗?” 对于安妮的话,南希一时间语塞。 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怎么拿得出四千万这笔巨款? 这些年她在学校得到的奖学金,参加珠宝比赛拿到的奖金,再加上权景州给的零花钱,银行卡的流动资金也就小一百来万。 “安妮……” “南希,我求你了,帮我家这一次好不好?看在我们认识三年的份上,帮我一次好吗?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所有人都被我找遍了,我真的找不到人了……” 隔着机械的电话线,从她的语气里,南希感受到了绝望。 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南希紧了紧手机,无法给她确凿的承诺,“我想想办法,会尽可能帮你的。你先带着阿姨去医院,那些追债的人在医院不敢乱来的。” “好……南希,谢谢你,谢谢……” 结束通话。 南希上了路边的保时捷,司机开车驶离。 回家的路上,她几次三番低头看手机,点进权景州的聊天框,打了一行字又删除。 反反复复好多次。 信息始终没有发送出去。 半月前,两人在祠堂不欢而散。他盛怒之下离开,并冷言要她记牢她说过的话。半月来,他不曾联系过她,说明还在气头上。 这个时候他不会帮忙。 他连她都懒得待见,怎么可能会帮她的朋友。 南希也没这个脸去央求他。 车子半小时后在庄园林荫道停下,南希这条短信都没发出去。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