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巡抚这般有恃无恐,背后肯定有人支持,但聪明人往往都有自大的缺点,多花些时间去查,未必不能抓到他的小辫子……” 说到这里,袁媛顿了顿,认真的盯着胤禛又补了一句, “有一点额娘得提醒你,官场势力错综复杂,比后宫里凶险数倍不止,就像额娘刚好对十四说得那样,除了自己,谁都不要信,即便是身边的亲信也要留后手。行事前最好多想想额娘还有慧敏,这件事值不值得你冒险!” 胤禛想到盛京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儿子明白了。” “那就好。” 袁媛点了点头,随后又笑眯眯的补了一句。 “受了委屈就要还回去,闷亏吃多了不好,容易伤身体。” 胤禛深吸了口气,额娘说的对,吃闷亏可不是他的性格。 回到府里,墨竹快步凑了上来,瞧着是有什么急事。 慧敏见状,便独自一人先去了后院,留下主仆几人。 “主子,方淮求见!” “方淮?!” 胤禛皱眉,他对方淮的印象深刻,但当时他从曲阜回来,还没弄清楚真相,便被赈灾缠住了手脚,这会儿听见墨竹说起这人,他才想起来。 “他在哪?爷去见见他。” “在书房!” 胤禛点了点头,抬脚朝着右书房走去。 前院设了两个书房,一左一右,右书房常用,里头皆是一些书籍墨宝,他有时也会在里头处理一些小事。 左书房里设了机关,放的是一些账本,还有比较重要的书信等,不过鲜有人知道府里还有个左书房。 就连慧敏也不知道。 第204章 方淮的遭遇 右书房,看到方淮的第一眼,胤禛狠狠的吃了一惊。 此时方淮身上的衣衫已经不能用破旧来形容了,用衣衫褴褛来形容也不为过,墨竹应该是带他洗过了脸,胤禛才能看清楚他的面容。 方淮瘦了许多,脸上的颧骨凸起,胡茬杂乱,一双眸子再不复往日的温润文弱,反而透着一丝死寂,周身更是弥漫着一股子阴戾气息。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只有在注意力转移到那孩子身上的时候,他的眼中才会浮现些温度。 与上次见到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瞧见胤禛踏入房中,方淮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声音嘶哑低沉的有些骇人, “草民方淮,见过四阿哥。” 他身边的孩子也随着他的动作跪倒在地,却怯怯的不敢开口。 胤禛握了握拳头,显然是没从震惊中回神,他定定的看着方淮,半晌没说话。 对于他的视线,方淮恍若未觉,依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仿佛感受不到膝盖上的疼痛。 “起来吧……” 方淮扯着孩子一声不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胤禛抿了抿唇,走到书桌后站定,回过身看向方淮,问他, “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请求?” 他大抵也能猜到,方淮肯定是遇到了没办法解决的事,所以才会显得这般落魄,但具体他不清楚。 这时方淮总算有了些反应,将身边的孩子拉到跟前,抬头看着胤禛说道, “草民想请四阿哥给这孩子一口饭吃,能平安长大,便别无所求了,草民愿做殿下的一把刀。” 胤禛皱了皱眉头,方淮即便是丢了县丞的职位,也可以自称“学生”,无论如何都用不上“草民”这个称呼,他这是经历了什么? “你先下去休整一番,把身子养好再说。” 方淮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瞧见胤禛的视线落在了身前的孩子身上。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带着孩子,跟着小厮去了客房。 “墨竹,爷给你一千两银子,两天时间,查清楚方淮遭遇了什么。” 见方淮走远了,胤禛才对着墨竹说道。 墨竹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是。” 两日过后,胤禛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原来方淮的家人根本没回到兖州,在半路便被山匪劫掠,父母双亲和妻子皆因此丧命,只有他的小儿子,在他的书童拼死守护下逃了出来。 若非方淮心善,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撞见偷东西的儿子起了恻隐之心,父子二人这才得以相认,否则他回到兖州也见不到家人。 知道父母妻子都遇了难,方淮整个人都痛不欲生,儿子年纪太小,根本不记得在哪里遇到了坏人,方淮只能一路走,一路问,半个月才问到了山匪时长出没的地方。 又花了近十天,方淮才找到山匪杀人抛尸的乱葬岗。 由于天气闷热,他翻找到家人尸身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腐烂的面目全非了。 花了两天时间,方淮麻木的将父亲,母亲,妻子,书童以及两三个仆妇的尸体都找了出来。 可惜那些尸身,他已经无力掩埋了。 于是就一把火都烧了,最后将骨灰坛子藏了起来。 第205章 咬牙切齿 将一切处理好后,方淮打听了山匪的底细,就带着儿子,一路乞讨来了京城。 乞讨…… 胤禛捏着纸张的手逐渐用力。 “那山匪?” 即便自家主子不说,墨竹也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便将另一份密信递到了胤禛跟前。 胤禛伸手接过,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胤禛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直至——“砰!” “混账!” “养匪为患,叶赫那拉家是不想活了吗?!” 墨竹站在原地纹丝未动,“据底下的人来报,当地知县似乎也知晓此事。” “啪!” 胤禛又一掌印到了桌子上,震得毛笔都抖了抖。 “他们怎么敢?!” 胤禛咬牙切齿,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墨竹, “方淮也知道这件事?” 墨竹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胤禛脸色彻底黑如锅底, “怪不得他连“学生”都不愿自称了……县令县令,这一县父母官真是当的好啊!” 前些日子被蒙骗的事情还没过去,又让他知道了这样的事,胤禛心里一阵一阵的涌动着,头一次对大清的吏制产生了怀疑—— 这天下当真如那些官员们口中所言的,繁花锦簇海晏河清吗? 平复了一下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