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孩子还好无碍,不过小姐身子虚弱,还是要安胎养身。”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视线皆在魏涂珵和楚语晴身上打转。 府上人都知晓,两人有婚约在身。 沈义巍脸色铁青,楚语晴白着脸摸向自己的下腹,心中搅乱如麻。 作为沈家嫡女,她自知自己这天大的丑闻若传出去,定会叫沈家受尽耻笑。 祖上百年声誉,也皆会毁于一旦。 魏涂珵似要开口,楚语晴却主动出声:“爹爹,我会喝下堕子药,不给沈家列祖列宗蒙羞。” 沈义巍许久未发一言,屋中一片焦灼不安的死寂。 许久后,沈义巍重重一叹:“行了,沈家从不把人命当儿戏!这件事,容后再议。” 楚语晴一愣,不敢置信地抬眸:“爹爹……” 嘴唇蠕动着,千言万语都哽在喉间,她竟不知从何开口。 方才还对她埋怨至极的二嫂也出了声:“回去吧,我来为瑜舟守灵。” 楚语晴鼻尖酸涩:“嫂嫂,可你也有身孕。” 季菀却缓缓背过身去:“正是如此,我才知女人怀孕的苦。” 看着二嫂消瘦的背影,楚语晴心中愧意如火焰炙烤,煎熬万分。 魏涂珵温声说:“语晴,我陪你回去。” 楚语晴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她的确有些话要和魏涂珵谈谈。 楚语晴一步三回头,目之所及的黑棺、白布、烛火,无一不刺红她的双目。 亲人对她如此呵护,她却无法拯救他们于水火。 如今,唯一相信她的二哥已辞世,只依她一人又能做到什么…… 楚语晴在院门前停下脚步,问身边的人:“涂珵,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魏涂珵的视线不知看向哪里,总之对不上她的双眸:“语晴,无论我是否康复,下月我都会八抬大轿娶你为妻,不会令你和孩子受委屈。” 楚语晴哑声问:“不能就在这月吗?” 下月,她们沈家还等得到下月吗? 她竟妄想着,能用这个孩子打动魏涂珵,换来一丝心软。 魏涂珵一脸认真:“你是我的正妻,自是要认真备礼,语晴,你信我吗?” 他总是演得那么像,楚语晴心中抑制不住地发冷。 她看不透他,但她知晓,魏涂珵在她面前,不知展露过多少次这番神情。 无一例外,皆是谎言。 而楚语晴也只能迎合:“我信你,你可是谦谦君子的帝师。” “不要多想,好好休养一番,少将军那边我会替你打点。”魏涂珵轻拍她的手背,转身离去。 楚语晴张了张发白的唇,却终究是没发出声音。 魏涂珵的打点,便是致命的毒药。 目睹魏涂珵身影消失的一瞬,楚语晴疲惫至极,身子一晃。 小桃连忙上前扶稳了她:“小姐!” “……扶我进去。” 被搀扶到闺房中,又喝了小桃送来的安胎药,楚语晴沉沉睡去。 她忽然又梦到了三年前的事。 她将魏涂珵带回来之后,是二哥替她承担了爹爹的责罚。 她替沈瑜舟上药时,他会笑着摸她的头:“救人怎么会是你的错,我支持小妹。” 楚语晴蓦地落下泪来。 眨眼间,眼前的笑容与三年后的沈瑜舟重叠。 他仍像从前那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语晴,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哥哥从不怪你。” 楚语晴想要触碰他,可下一瞬,似水滴砸入水面,泛起涟漪,一切变得朦胧不清。 指尖所触之处,是猩红粘稠的血…… 楚语晴猛地惊醒,大口大口地呼吸。 忽地,心口似扎进一把钝刀来回翻旋,顿时便疼的她冷汗淋漓,似有千万只蚂蚁啃噬。 楚语晴胡乱挥手打翻烛台,小桃闻声冲进来,见状慌乱不已:“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楚语晴张唇想要说话,喉中铁锈味却一股涌上,猛然吐出一口黑红的血。 小桃忙吩咐门前的护卫:“大夫!快去叫大夫来!” 剧痛令楚语晴眼前模糊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大夫赶来为她扎了几针,那蚀骨的痛才压下大半。 楚语晴哑声问:“大夫,我这是怎么了?” “老夫怀疑,小姐这是中毒了!” “毒?”楚语晴懵了。 前世从未发生过这些事,难道她暴露了? “此乃一种慢性毒药,需长年累月一点点催发,三年便会毒发,接着……”大夫面露难色。 小桃焦急问:“会怎么样?” 大夫重重叹息:“会在一月之内,不治身亡!” 楚语晴一瞬僵住,如落冰窖。 三年……岂不正是魏涂珵与她接触之期! 第6章 一息之间,那钻心之痛仿佛再次加重。 楚语晴只觉寒意从体内渗出,果然从一开始,魏涂珵接近她就是别有目的。 她曾以为魏涂珵只是不念旧情,但如今看来,他其实是从未有情。 小桃自小就服侍她,情同姐妹,此时亦失了冷静:“怎么会这样!有何办法可医治?” “若是还未毒发倒还能寻源头医治,可现下……便已是药石无医。” 语落,屋中陷入冷寂。 楚语晴心下发冷,她从没想过,自己这一生能得善终。 只是未曾想到,那个重伤濒死、脆弱不堪的魏涂珵,竟然也是演出来的。 整整三年,数千个日子,魏涂珵有没有一刻动过恻隐之心,想要放过她? 她不知,也不重要了。 小桃拼命摇头,就要出门去:“不会的!我去告知老将军!将军一定会救小姐的!” 楚语晴死死抓住了她的衣袖:“小桃!不许去!” 小桃红了眼:“可是,小姐……”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楚语晴加重了喑哑声音,一根根松开泛白的手指,“送大夫出府,今日之事谁也不可外说。” 小桃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哽咽着颔首:“……是,小姐。” 目送两人离去,楚语晴垂眸看向桌上残烛,神情悲戚。 梦中,二哥的音容仿若仍在,他说她没错,他说不怪她。 可梦醒来,二哥在灵堂里,只余下带血的衣冠冢。 楚语晴心中似被撕裂,双目却干涩地落不下一滴泪。 爹爹,二嫂,哪怕不顾她的丑闻,也要照顾好她,还有在边关驻守的大哥,侄儿。 她到底还能为所有活着的人,做些什么…… 守灵三日后,沈瑜舟衣冠冢终于下葬。 魏涂珵就站在楚语晴身边,轻声安慰:“语晴,少将军会安息的。” 楚语晴却根本不敢抬眸看他的眼,心脏似被毒蛇缠绕,冰冷而窒息。 她不明白,为什么魏涂珵可以如此的若无其事。 那蚀骨一般的痛仿佛再次浮现:“涂珵,我近日总做噩梦,梦里……仿佛有千万只虫蚁在身上爬。” 魏涂珵沉吟了片刻,才道:“可是伤心过度陷了梦魇?这几日我为你诵经除魇吧。” 楚语晴喉间又涌上些许腥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