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珍想起那些记忆的时候,头晕目眩、眼前一黑,浑身没有力气,无意识扑向秦亦驰。
扑了个满怀。 秦亦驰一手撑着大伞,另一手迅速搂住她细腰,将她摁进怀中。 他喉结上下滚动,略微低头:“怎么了?” 没多久,怀里的小姑娘迷迷糊糊抬头,脸色惨白,眼眶却红得吓人,唇边溢出呜咽声。 她眼眸中氤氲着晶莹水雾,像是tຊ在极力隐忍着,可泪珠还是“啪哒啪哒”往下掉。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秦亦驰神色骤变,心脏短暂停滞,伸手捧住她小脸,“哭什么?” 略微粗糙的拇指在她肌肤上摩挲,一点一点替她擦掉眼泪。 秦亦驰略微蹙眉,额角青筋暴起,神色凝重地盯着她: “谁欺负你了,是不是纪羡他们?” 话落,乔珍不说话,只垂头抽泣着,连带着肩膀也轻轻颤抖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前世那些酸涩的情绪,前世的她受到的那些委屈,在这一刻穿越时空,全都涌上心头,将她彻底淹没,难以呼吸。 她想强压下泪水,可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反而哭得更凶了。 “呜……” 就好像打开水龙头后就关不上,眼泪争先恐后涌出,簌簌滑落在雪白无瑕的脸上。 眼睛又红又肿,楚楚可怜。 还很乖,很可爱。 秦亦驰沉默着站在原地,略微俯身,耐着性子,一下又一下为她擦眼泪。 晚上,暖色路灯缓缓亮起,把行人的影子无限拉长。 雷声滚滚,大雨如无数根银针纷纷扬扬垂落,织出朦胧雨幕,“噼里啪啦”无情地砸在伞上。 雨声掩盖住她的哽咽声和啜泣声。 秦亦驰给她擦干眼泪,忍不住捏捏她柔软的脸颊,好半晌,喟叹一声: “被人欺负了就跟我说,别自己一个人扛着。听见没?” 乔珍眼睫毛浓密卷翘,还挂着晶莹泪珠,眸中水雾朦胧。 她似懂非懂点点头,大抵是不想让别人担心,哽咽说: “没有…没有欺负我。” 秦亦驰嘴唇翕动,顿了顿,最终没吭声。他垂下眼睫,掩去眸底一闪而逝的黯淡。 行,哭这么凶,还不忘维护那个姓纪的。 她这是有多喜欢啊。 浓烈的情绪在秦亦驰胸膛中翻滚着、叫嚣着,最终化作涩意,永久地埋藏在心底。 乔珍摇摇头,吸了吸鼻子,难过地自言自语:“我…我不喜欢他了。” 声音很轻,几乎比暴雨落下的声音还要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秦亦驰手指僵住,脚步骤然一顿,“你说什么?” 乔珍眼眶通红,指尖攥紧衣角,认认真真说:“我不喜欢纪羡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雨水狠狠砸向地面,砸进秦亦驰耳中。 时间仿佛静止了。 他心脏忽地猛跳,喉结滚动,唇角微微翘起:“恭喜。” 乔珍没听明白。 她乖乖仰着头,满脸呆萌,带着厚重的鼻音:“嗯?” 暖橙色路灯下,秦亦驰勾唇轻笑,漆黑的瞳底漾起点点星光,看上去无比灿烂: “恭喜你,擦亮眼睛了。” ——也恭喜他自己。 ——终于,等到这一刻。 乔珍捂着红红的眼睛回到宿舍,冲进卫生间洗澡。 等整理好情绪,她翻开抽屉里的日记本。 首页粘着一张拍立得:校庆舞台上,男生坐着弹钢琴,一身黑色西装,清冷矜贵。 是纪羡。 她永远忘不了,璀璨灯光聚焦下,少年弹奏钢琴的模样。 一眼惊艳,一眼沦陷。 自那之后,乔珍就开始留意他、关注他,却始终小心翼翼、不敢上前。 纪羡是天之骄子、豪门继承人,是众星捧月、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而她只是一粒卑微的尘埃,暗淡无光、不见天日。 直到排练的路上遇到大雨,一辆豪车突然停在她的面前,车窗缓缓下降。 纪羡眼眸如琉璃般精致,对上她,嗓音清冷:“上车。” 据说,从来没有女同学能上纪羡的车; 据说,学校里没有女生能加的上纪羡的联系方式。 但,乔珍却是唯一的一个。 或许这份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待遇,让少女产生错觉,幻想出一个美梦。 校庆结束,乔珍恰好听到那些男生问纪羡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纪羡平静的嗓音从门内传出来: “主动的、热情的、听话的。” 于是乔珍下定决心,用尽全身的自信和勇气去明恋…… 现在想来,确实可笑。 纪羡如果不喜欢她,完全可以像拒绝其他女生那样,干脆果断地拒绝她。 可纪羡却屡次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给她带来与众不同的错觉,给她一丝丝希望,吊着她。 就是因为那一丝希望,乔珍捧着一颗真心,满腔热情,最终被冰水浇得遍体鳞伤,彻底心灰意冷。 他这样冷血的人,是捂不热的。 现实从来都不是童话。灰姑娘能够和王子结婚,是因为灰姑娘本身就是高贵伯爵的女儿;丑小鸭能成为白天鹅,因为它本身就是天鹅。 而她,从来都不是女主角。 只是一粒卑微的尘埃罢了。 乔珍拿起剪刀,将日记统统剪碎,面目全非,最后扔进垃圾桶。 她滑开手机,毫不留恋地,把纪羡和他的那些朋友,全部删除、全部拉黑。 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彻底翻篇了。 一朝幡然醒悟,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乔珍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头一次感到,浑身轻松自在…… 她迷迷糊糊睡着,梦中,断断续续插入前世的记忆。 一道低哑蛊惑的嗓音轻轻敲击着耳膜。 记忆混乱而模糊,乔珍只能隐约分辨出,有个熟悉的男人捧着她的脸,认认真真说: “你从来都不是卑微的尘埃。” “你是最璀璨最明亮的珍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