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宁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是吴优回来了,赶紧起身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她便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双冷冽的黑眸中。 见到沈君屹,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疏离拘谨,立刻错开了视线,抿着唇往后退了半步。 沈君屹看出许岁宁脸上表情变化,眸色又沉了沉。 他知道,许岁宁是不想看到自己。 意识到这点,他胸口更加发闷,好像被塞进了一团棉花,闷堵得难受。 他没吭声,沉默的推开门走进房间,又随手将门关上了。 沈君屹带着一身冰冷的气息进来,房间里的空气都因为他周身萦绕的冷意而骤然下降了许多。 屋内的气压也一下变得很低。 沈睿都下意识放下了手里剥了一半的花生,跑到了许岁宁身边。 他有些怕沈君屹。 感觉到孩子的情绪,许岁宁握着沈睿的手,将他护在了身后。 沈睿紧紧抓着许岁宁的手,躲在她身后,紧张的盯着面前高大的沈君屹,掌心渗出了黏腻的汗液。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紧张得砰砰的直跳。 可他的眼里满是坚韧,悄悄咬着牙根。 如果沈君屹打人,他就立刻带着妈妈跑路! 他是小男子汉了,一定会护住妈妈! 沈君屹看着一大一小警惕的眼神,沉默了好一会。 他们就这么怕自己吗? 他抿了一下唇,眼眸幽沉,心里更加闷闷不乐。 过了半晌,他才沉声开了口。 “温狄和袭击了部队军人的敌特长得太像,我也没有办法做主放他离开,必须等调查清楚,确认他没有问题之后,军方才能放他走,给他一定的经济补偿。” 许岁宁没想到他会再主动提tຊ起温狄,略有些意外。 可听到这几乎和在军区门口一模一样的说辞,她的心又沉了沉。 她掐了掐掌心,心中却也清楚,沈君屹的话是对的,没调查清楚,军方不可能放了温狄。 她垂下眼眸,深吸了口气,才抬头看向沈君屹问道:“那我可以和睿睿去看看他吗?” 她想,起码要确认了温狄现在的处境和安全,她才好回去同夏春花交代。 而她这副模样,落入沈君屹的眼中,却只觉得她竟这般在乎那个男人。 他面上的冰霜又浓郁了几分,冷冰冰的说:“不行。” 这个答案也在许岁宁的意料之中,她倒没有太失望,她本没指望沈君屹会答应,但听他如此干脆的拒绝,她的唇瓣又抿紧了两分。 她低垂着头没再说话。 屋内又陷入了一片沉静。 气氛再次沉闷起来。 沈君屹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忽的又松了口。 “我明天会去请示上级,尽量让你们去见他一面,这样你可会放心?” “真的?” 许岁宁下意识抬起头,脸上满是意外。 她没想到他会松口。 也没想到沈君屹竟还挺通情达理的。 沈君屹抿着唇嗯了一声。 “谢谢。”许岁宁急忙感激的道谢。 可道完谢,再看着沈君屹,许岁宁却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了。 和沈君屹阔别了六年,他们已经不是无话不谈的青梅竹马,也不是相濡以沫的夫妻。 现在他们之前只剩下了陌生。 相顾无言。 连带着沈睿都在这样焦灼的气氛下,小手将许岁宁的手抓得紧紧的。 许岁宁垂下眼,就看到沈君屹的手竟还在流血,鲜红的血水顺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流淌。 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上,他站着的地方,地面上已经有几小块被血珠晕染的痕迹。 他的整只手掌也几乎被血染红,看着可怖又吓人。 许岁宁 舔了舔嘴唇,小心的问他。 “你的手不包扎一下吗?流了很多血。” 沈君屹看了一眼手,无所谓的说:“不疼。” 不疼吗?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不疼? 许岁宁看着他,听着他满不在乎的语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纠结得拧了拧眉,想着明天还要拜托沈君屹带他们去看温狄。 她便想和他稍微打好一点关系。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还在流血呢,还是包扎一下,处理一下伤口吧。” 沈君屹心里微微一动,听着她关心的话,心里的沉闷之感消失了些许。 迟迟没听到他的反应,许岁宁本以为他不会接受自己的建议。 却忽然听他应了一声好,然后从书桌下面掏出了一个医药箱,自然的递给自己。 “你帮我包扎一下吧。” 许岁宁怔愣了一下,捧着医药箱有些莫名其妙。 沈君屹都当兵了,自己不会包扎伤口吗? 竟还要她来? 何况她只是提醒他包扎伤口,并没有要替他包扎的意思。 沈君屹见她迟迟未动,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意思,又说:“我自己不方便。” 听见这话,许岁宁才注意到他的伤在右手,自己确实不大方便。 于是,便只好认命的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纱布和消毒用的碘伏,帮他处理伤。 安静的房间里,清风从窗口灌入,掀起军绿色的窗帘,斑驳的光影投在地上,映出一片漂亮的影花。 沈君屹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拿着碘伏给他清理伤口的许岁宁。 从他这个角度,能清晰的看到许岁宁纤长浓密的睫毛和小巧精致的鼻尖。 六年没见。 许岁宁的模样几乎没什么变化,容貌和他记忆中她的样子重合。 但偏偏她整个人却又很不一样了。 她变化很大。 那个总是一直用温柔眼神看着他的许岁宁,现在看他的眼神疏离又冷漠,就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 明明他们是夫妻,可如今相处却那么陌生。 沈君屹抿着唇,心里很明白。 六年的时间确实能改变很多。 可一想到她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他心里又是一阵心悸。 许岁宁并未留意到他的神色。 她低垂着头,用棉球沾着碘伏给他清理手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那一拳,让整只手的手指关节都破了皮,看着他手指关节上血肉翻飞的伤口。 许岁宁看得头皮发麻,暗暗觉得现在的沈君屹当真是喜怒无常,暴躁又易怒,跟从前那副从容淡定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若是以前的沈君屹,绝对不可能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