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遇颔首,他亲自去岸边儿的船上,把行李拿出来,跟着手下去他们找出来的房间。 房间在议事山洞的上面,也是山洞,议事山洞上头有一排山洞,分左右,左边是大当家的,右边是二当家的。 其他人的住所就在山脚下,全是石头木头组合搭建的房子。 在这个岛上,高处的山洞条件比山脚下的石头木头搭建的房子好多了。 刮台风的时候海水倒灌,咋滴也灌不到山顶的山洞中。 山洞是岩石山洞,宽敞而干燥。 外头开了平台和过道,有木头栅栏围着,洞口是用石头砌的墙,安装了厚厚的木门和窗户。 糊窗户的不是纸,是白绢。 山洞中的地面上铺着青石板,平平整整的,倒是岩壁没管,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有些嶙峋的岩壁反倒另外有一种淳朴的风格。 只是屋里的摆设看得出来都是好东西,却牛头不对马嘴,东拼西凑来的。 黄色榉木的雕花亮格柜,边上靠着一口深红色的木头箱子,六十七神仙图的黑框屏风和一张嵌青玉镂雕扶手纹屏,再接一个鸡翅木圆心大理石屏搁在箱子旁边,拦了一个小空间出来。 三张屏风都价值不菲,然而高的矮的圆的凑在一块儿隔出个净房来,咋看咋别扭。 其他的家具也是,颜色全都不一样,深深浅浅黄黄红红黑黑绿绿,俨然一个中毒现场。 床更夸张,是一张百子千孙迎福红木拔步床,跟座小屋似的杵在山洞中央。 就……辣眼睛。 顾遇不乐意让珍珍睡海匪的床,就命人将这床拆了抬走。 屋子打扫出来之后,顾遇就用狼皮褥子打地铺,山洞挺大,阴冷,于是顾遇就命人点了四个炭盆命人放到山洞四周。 考虑到保暖,又把小白喊进来在炭盆边儿烤干,等珍珍回来正好可以挨着它睡,贼暖和。 岛已经拿下了,有事儿可以第二天再说,顾遇陪着珍珍歇下。 条件有限,两人只能暂时住一起。 珍珍跟顾遇睡一起的时间多,比如去深山的时候,比如在海上的时候,她习惯得很。 加上本来也累了,靠在顾遇怀里,脚丫子埋进小白的肚皮下,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第二天,阳光透进山洞珍珍才醒来。 跟顾遇吃早饭的时候,珍珍就跟顾遇说起姑娘们的事儿。 “她们是被拐子送到海寇手上的,听海寇们说过,要将他们卖去倭句、新丽、白螺等国的青楼窑子。” “她们中不乏官宦人家的小姐,据说是专门有人去勾搭这些官宦人家的小姐,把人骗出来掳走,交给海寇的。” “我听他们说,就算是长相普通,但只要是大靖官员的女儿,价钱都会高上一筹,那几个岛国的达官贵人,最是喜欢……” 喜欢玩大靖官家小姐,就显得他们比大靖更厉害一样。 “对了,听几个姑娘说,她们中不乏长得好看清秀的男孩子……” “昨晚我帮她们检查了一下,身上都有些暗伤,身体都不好,得好好补补……” 顾遇不时颔首,听得很认真。 “回头等她们养好了,问问她们的意见,愿意归家的就归家,不愿意归家的,就问问她们的意见。” “不愿意归家?怎么会有不愿意归家的人?”珍珍惊讶地饺子都不吃了,剩下的一半儿直接放碗里。 顾遇拿帕子给她擦了一下唇角,叹道:“世人对女子严苛,会认为被海寇劫虏过的女子不干净了,这在他们看来是丢人!” “平常百姓家还好,这些姑娘回去找婆家不难,毕竟寡妇也是有再嫁的,毕竟乡下娶不起媳妇的汉子有很多。 但官宦人家就不同,他们会认为不干净的女儿丢了他们的人,让他们无法在官场见人。 狠心的,会在姑娘丢了之后就宣布人已经病逝了,故而人便是找回去,他们可能也会一碗药或是一丈白绫……” 珍珍生气了,她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碟都跳了一下:“又不是女孩子的错,她们是受害者啊!” 是啊,又不是女孩子的错。 可世道如此,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想了想,顾遇对珍珍道:“我们现在的行动要保密,岛上囚禁的这些人还不能放走。 最快也是明年的事情。 不如先从她们当中挑出识文断字的,绣工好的,或者是有别的本事的人,让她们相互教导,我想,有一身本事的姑娘,便是世道再艰难也有法子活下去。” “嗯!”珍珍被顾遇说服了,在她看来,男孩子还罢了,女孩子那是必须要自立的。 能自立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挑选自己喜欢的小哥哥。 “我也可以教她们医术!” “将来等事情结束,我就在长广县开间女学堂,开间女医馆,就从她们当中挑选先生!” “好!”顾遇笑着说。 他喜欢小姑娘神采飞扬的样子。 顾遇就把被囚禁这些人的事儿交给珍珍办,他则去处理别的事儿。 大当家和二当家要审。 这股海寇虽然不是大海寇,但一定与大海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珍珍让人将被囚的人带出来,一个个可怜巴巴地站在山脚下,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看他们穿得单薄,身上又脏兮兮的,珍珍就让人将从海寇们屋里收出来的棉袄分给她们,再烧些水让她们洗干净,好换衣裳。 洗澡的地方就定在议事的大山洞里,山洞宽敞,女孩子们挤在一起洗澡,也能快些。 不然真没地方让她们一个个地洗。 找几个浴桶出来,大家一起凑合。 至于二十来个少年,则被带到二当家的山洞一起洗。 洗干净,吃饱饭,才好说事情。 珍珍撸了撸袖子,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她决定要大干一场,一定要把这些人教到可以不用依附任何人独立生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