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怒瞪了墨云一眼,厉声道:“本小姐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他答应过要好好照顾我的!他明明答应过的……” 墨云艰难地扶着腰身蹲在姜婉面前,她身上的肋骨被踢断了,浑身似散了架一样,可姜婉没多看她一眼,她心里眼里就只有景千行。 “小姐,当初王爷的确答应过将/军要好好照顾你……可他没说过要娶你啊,如今老将/军已经不在了,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若是再耽搁……” “你闭嘴!”姜婉狠狠扇了墨云一巴掌,她双眼通红,目光冷冽,似鬼魅一般,与方才的楚楚可怜判若两人。 “此生我只嫁王爷,若不能嫁他,我甘愿终身不嫁!” 墨云捂着脸,眼里溢出泪来:“可王爷都对您这样了,他方才险些杀了你……” 姜婉道:“都怪余环儿!一定是她在王爷面前说了什么!他以前从来不这样对我!一定是她吹了什么枕边风!” 她几乎癫狂地说道:“贱人!余环儿那个贱人!她凭什么可以得到景千行的爱!她一个贱婢!她什么都不如我!她凭什么!她凭什么!” 姜婉的神情吓到了墨云。 她如今的癫狂模样,墨云以前从未见过,那眼里迸发的杀意让人心生胆寒。 “小姐……”墨云试图唤醒她的理智。 姜婉猛地回过头看向她,那眼神好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墨云身子一抖,语气轻颤地道:“小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见是墨云,姜婉先是愣了一瞬,而后回过神来,眼里的戾气一点点消退。 “没事,我没事。”她深吸了一口气,情绪好似平复了下来。 墨云显然被她的样子吓得不轻,她远远的站着也不敢太靠近。 半晌,姜婉从地上站起身,她理了理被大雨浇乱的鬓发,神情淡然的回了屋。 墨云一圈一拐的跟在后面。 进屋之后,姜婉对墨云道:“去给我准备一桶热水来,我要洗澡。” 墨云点了点头,提着木桶便出了门。 她身上的一根肋骨断了,每走一步路都疼得要命。可姜婉连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想到这,墨云有些难过。 其实,以前的她本不是姜婉的婢女。 八年前,姜府原本有两位小姐,姜婉原本是庶出,是府里的二小姐。 大小姐比她年长一岁,名唤姜玲。 姜玲生得玲珑可爱,长大定然也是个美人胚子,因她性格温婉和善,对待下人也亲和,因此深得老将/军和夫人的喜爱,府中上下更是对她赞不绝口,几乎所有的宠爱都集结在她身上。 那时候的姜婉,因性格内向,不怎么爱说话,便不如她得宠,就连她的亲哥哥,也只疼爱姜玲,对姜婉爱搭不理。 全府上下,唯有姜玲对姜婉宠爱有加。 墨云刚入府时不过七八岁,她打小就跟在姜玲身边。 姜玲待她极好,从不打骂她,生了病还会给她请大夫,有姜玲在的那段日子,是墨云做奴婢最快乐的时光。 可好人不长命,一场意外,夺走了姜玲的生命。 八年前的一个风雪夜,姜家大小姐失足落入冰湖丧命,姜家上下悲痛欲绝。 墨云恍惚记得那日,姜家全府上下哭得凄惨无比,唯独姜婉站在一旁,一滴眼泪都未掉,一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姜玲的灵位。 墨云只当她是伤心过度,并未多想。 自那以后,姜府再无庶出,姜婉成了姜府的大小姐,而她也顺理其章的被送到姜婉身边伺候。 时光荏苒,一晃八年过去,墨云时常觉得,自己好似从未真正了解过姜婉。 姜婉独自坐在铜镜前,镜中的她面色惨白,双眼空洞,一头乌发凌乱的披散在肩上,整个人如同游历在人间的厉鬼。 她面无表情的打开抽屉,将里面的木匣子取出。 木匣子里面赫然躺着两只扎满银针的巫蛊娃娃。 这两只娃娃背上都贴了两人的名字。 一个是“姜玲”,另一个则是“余环儿”。 姜玲的那一个还附带了生辰八字,唯独余环儿这个只有名字。 姜婉如往常一样,先是将贴着姜玲的娃娃拿在手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往娃娃的头顶直直插入。 做好了这一切,她将娃娃小心翼翼的放回了木匣子里,转而又拿起贴着余环儿名字的巫蛊娃娃。 她平静的面容一点点龟裂,想起近期遭受的一切,她眼中疯狂的涌动着一股邪念。 她将娃娃摁压在桌面,拿起一把锋利的剪刀疯狂的刺着娃娃的肚子。 末了,她尤不解气,又将剪刀对准娃娃的眼睛疯狂的戳着。 她嘴里喃喃自语,反反复复只有两个字。 “去死!去死!去死!” …… 这晚,余环儿再次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房间的妆台前坐着一位白衣女子。 那女子背对着她,让她看不清面容。 耳边隐隐传来抽泣的声音,似是那女子在哭泣。 她哭得很伤心,小肩膀一颤一颤的,似经历了什么绝望的事情。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我房中?” 余环儿问她话,她也不做声,只是一个劲的抹眼泪。 “你哭什么?谁欺负了你?”余环儿挪动着步子,缓缓靠近她。 女子止住了哭声,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她说话。 “是姜婉害了我。” 清冷的嗓音似裹着寒霜,透着一股空灵之息。 “姜婉?她为何要害你?”余环儿想要看清她的样子,不由得又靠近了几分。 透过女子身前的铜镜,余环儿终于看清了女子的面容。 余环儿整个人怔住。 只见镜中的女子,与姜婉有七八分相似,可她身上的气质又与姜婉截然不同…… 第323章第323章:她不想跟你回去…… 铜镜前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泪眼看着余环儿。 她面色惨白,脸上一丝血色都无,整个人似刚从水里捞出来,发丝和衣裙都还淌着水渍。 像一只水鬼一样。 余环儿只觉得头皮发麻,整个人开始颤颤发抖。 藏在袖中的双手暗自用力,她拼命用指甲掐着自己,她想用这样一种方式将自己唤醒,想从这一场噩梦中醒来。 可她醒不过来,她再一次被困在了梦境里。而眼前赫然是一只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女鬼…… “你是谁?”余环儿一步步往后退,心里的恐惧一点点放大。 女子缓缓站起身,她的下半身几乎透明。 余环儿看着,只觉得头皮发麻。 女子定定地瞧着她,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姜婉要害你……” “姜婉要害你……” “姜婉要害你啊……” 屋外一声惊雷将余环儿拉出梦境。 余环儿猛地睁开眼,只见四周漆黑一片,她下意识翻了个身,目光落在梳妆台的位置。 一道闪电劈下,照得房间亮如白昼。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梦中的女子早已消失不见,屋内除了她什么都没有。 没有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亦没有景千行。 可梦中的画面挥之不去,让她浑身泛起凉意。 梦中女子的话尤在耳畔,余环儿心口又开始悸痛起来。 屋外电闪雷鸣,余环儿捂着心口在床上痛苦的翻滚。 无穷无尽的绝望感像一只巨手将她一点点拽入深渊。 屋内漆黑一片,唯有屋外的闪电时不时将屋内的平静打破。 额头浸出了冷汗,她无助的喊着景千行的名字。 可景千行听不见,大抵是屋外的雷声太大,将她痛苦绝望的声音全部掩盖了。 她掀开被褥,艰难的爬起身,下了床榻后,打开房门,跌跌撞撞的走出了房间。 景千行重新去盥洗室洗了个澡,等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再次折返回房间时,里面早已没了余环儿的身影。 景千行正要出门去寻,结果被冬梅告知,余环儿又去她哪里歇下了。 景千行重重松了口气。 冬梅看了眼云轩房,见里面漆黑一片,不由开口问道:“奴婢特意给王妃留的灯,怎么突然又熄灭了?” 景千行略显诧异地道:“本王怕打扰她休息,特意熄灭的。” 冬梅道:“王爷不知道王妃最怕黑吗?特别是近几日,她夜夜做噩梦,每晚都要奴婢给她多点几只蜡烛,更何况,今晚还下着大雨,这打雷闪电的,王妃定然是怕极了才会来奴婢这里睡觉。” “什么?”景千行僵在了原地。 眼下,冬梅是有些责怪景千行的,可她只是个奴婢,景千行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她哪里敢责备,只隐隐叹了口气,道:“也是,王爷近日实在太忙了,自然不清楚这些事。好不容易盼了王爷回来,结果西厢院那位……”说到这,她便不再往下说了。 毕竟,谁知道姜婉在景千行心里是何种地位!若是不小心说错了话,她还要不要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