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霆一听,忽然就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来,声音大了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他? 「梵舒,你清醒一点吧,他根本就不适合你。」 可能是顾及我是个病人,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收敛了怒气:「他想见你,我把他赶出去了。」 我破涕为笑:「又不是他捅的我,你这么转嫁怒火会不会不太好。」 梵霆的手顿了顿,倒了一杯水将我扶起来,喂给我,没好气:「要不是他为了那个赵纤纤,会把你一个人丢到机场,让你在国外遇到危险么?」 我嘴角的笑僵住:「什么意思?」 梵霆露出几分惊讶和懊恼,似乎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梵霆,你别瞒着我!」 我猛地坐起来,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疼得一抽:「你刚刚说什么?」 他眼见瞒不下我,才带着满满的怒火将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梁落突然把我抛下的原因是因为赵纤纤来找他了。 他不是因为医院突然有事,而是因为赵纤纤来找他。 我恍然大悟,难怪我问他换一个人不行吗,非他去不可吗? 原来真的非他不可! 难怪,我发给他的消息他都可以看到,他可以回,也可以突然不回。 难怪,赵纤纤忽然发了那样的朋友圈,是在向我炫耀吧。 「舒舒,你想哭就哭吧,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梵霆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易碎的娃娃。 我忽然看着我哥又哭又笑,我为什么要这么卑微地去乞求梁落的爱呢,我也是我哥我爸妈掌心的瓷娃娃啊! 从前我哭,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越哭越难受,可是如今我哭,是在一点一点释放情绪,释放曾经那些无处安放的惶恐…… 「舒舒,你别哭得太厉害,一会扯到伤口了,哥之后给你介绍更多、更好的,咱不稀罕他……」 大抵上是刚醒来,又大哭了一次,我只觉得困乏得厉害,眼睛肿得眯成一条缝,我哥给我掖好被子才离开。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病房的门似乎开了,谁的脚步在靠近,我睁不开眼睛,也不想睁开,他的目光就那样炙热地盯着我的脸很久。 久到让我厌烦,难以忍受。 从没想过,曾经让我沉醉其中的眼睛,如今只是盯着我便让我感到难以忍受。 我不明白,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源于愧疚么,对我来说,那是侮辱。 也许是深深皱起的眉,让他有所察觉,他离开了。 我承认,我的心没有完全平静,在他靠近的时候仍旧泛起波澜,但那都不再重要了。 我的腹部被缝了十一针,密密麻麻的针眼、可怖的伤痕,每看一次都叫我颤抖,那时的恐惧和无助铺天盖地地涌过来。 出院的时候,梁落不出意外地等在门口。 满地的烟头彰示着他的不安和焦虑,他终于也有一天为了我而失态,也许在十多天以前,在我受伤以前我会喜不自胜。 可现在我抿着唇,坐在轮椅上,仰视着他,心里难过又悲哀,太晚了,梁落,你这样做给谁看呢? 梵霆挡在我前面,不高兴:「你怎么还没走,不是医院事忙,还有空纠缠我妹妹么?」 梁落不说话,沉默的目光只贪婪地盯着我,企图让我说些什么。 我能说些什么呢,从前我精力旺盛,从不愿让他冷场,想尽话题逗他,可如今我只觉得疲惫。 他盯了我一会儿,才开口:「抱歉,那天是我不好……」 「没关系。」 我打断他的话,不想继续在冷风口待着了,「哥,走吧,我有些冷。」 「谁需要你的道歉,留给你的前女友吧,哦不,现在可以转正了。」 梵霆赶紧扶住我要上车,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忍不住阴阳怪气。 「梵舒,我不分手,我不同意。」 在我们即将上车的时候,他忽然失了往日的镇定和冷静,脸上带着几分慌乱和祈求。 梵霆生怕他忽然发疯,连碰到我的机会都没给他:「滚,谁需要你同意哦!」 开车来接我们的是梵霆和梁落的好友,他看见我露出几分无奈:「姑奶奶,你得小心些,你可不知道当时接到了你受伤的消息,梵霆这家伙疯了一样,把梁落痛打了一顿,我……」 还没说完被梵霆狠狠一瞪。 他像是忽然发觉自己多言,一下子噤了声。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都非常默契地不在我面前提到他的名字。 即使好几次梁落想要见我,都被梵霆挡了回去。 时间真是奇妙,伤口渐渐结了痂,已经让我想不起当初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痛。 从当时躺在病床上对梁落的恨意,也早已经随着时间慢慢消磨,到现在我甚至能平静地对梵霆说:「我想见他一面。」 在我的印象里,梁落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衣冠得体,眉目清冷,带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不染尘埃模样。 可是他如今变得让我陌生,皱巴巴的衣衫凌乱贴合在身上,一双熬夜通红的眼睛看到我的时候才有了几分光亮。 可对上我平静而疏离的眼睛,仿佛有些受伤,涌上嗓子的千言万语只汇成沙哑的一句话。 「你还好吗?」 「除了伤口偶尔会疼,现在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我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来找一些话题逗他开心,这真是个好现象。 我们仿佛身份对调,他变成了小心翼翼的那个:「是我不好,我……」 「都过去了。」我打断他的话。 「梁落,一切都过去了。」 他浑身一僵,眼睛里的光亮迅速黯淡下来,演变成了慌乱和绝望:「真的没有一丝挽回的余地了吗?」 看着他这样,我反而心里有一丝悲哀,从前不肯流露出的情绪,现在已经一文不值了:「是。」 他的身体似乎颓败了下去,整个人压抑着巨大的悲伤,声音嘶哑而艰涩:「梵舒,我明白,我知道一直以来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明明差一点我就能和你求婚了,明明都是计划好的,我会在圣托里尼向你求婚,明明一切都是准备好……」 他忽然双手掩面低声呜咽,也不能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对我说,他从来没想过赵纤纤会回来,她竟然偷偷跑回来。 赵纤纤这些年的精神不太好,从她偏执地接近梁落就可以看出来,她甚至不惜伤害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