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悠悠响起,开始缓慢低沉,如流云漂浮。 而后一道惊雷落下,笛声陡然急转直上,铮鸣之音催得六界百花盛放。 天帝大惊,忙道:“无妄天君,你这是要与众仙为敌吗!” 无妄天君一身白袍翩然,吹奏的曲调更是凌厉。 花叶突凋零而下,却如利剑一般齐齐向众仙刺去。 众仙一时哀鸿一片,用仙法苦苦支撑也受伤不浅。 天帝亦支撑不住地吐出一口鲜血,不甘地望向他:“想不到,你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无妄天君收了玉笛,居高临下地看着受伤倒地的众仙,语气带着杀意:“你们胆敢杀吾徒,今日本君便让你们给吾徒陪葬!” 话音刚落,一道天堑从神魔之井处裂开,同时天降一道五色神光,头顶神门大开。 天帝更是脸色大变:“是神门!你竟飞升成神了!” 自古仙与神不过一字之差,可实质却是相差甚远。 如创世之神女娲,开天辟地如盘古才能尊神位,可自上古诸神殒灭,神格出缺,便才有良仙可尊神位。 可修炼成神又岂是易事?仙界自古来还只出了三位尊神,而如今的无妄天君便是其一。 “本君以神之名降灾仙界,尔等皆需受炼狱之苦千年,洗清仙界浊气,能渡天池者方能解脱!”无妄天君言罢,入神门而去。 神门关上刹那,神魔之井中便有无数魔物飞身而出。 仙界霎时变成修罗场,许多小仙变成魔物盘中餐。 而贺晋之愣在原地,看着天空已经化作一片虚无的火凤印记,只觉心如刀割。 她……不见了。 而他,将一切都弄错了,他一直在助纣为虐,一直就信错了人! “噗!”一口鲜血翻涌着,吐了出来。 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前尘种种,皆如梦一般在脑海中闪过。 贺晋之梦到千年前的纪婉,她其实没有什么不好的。 纪婉出身凤族,又是无妄天君唯一的徒弟,身份高贵,法力强大,长相出挑,没有哪里配不上他这个仙界太子。 只是,她从前的性子高傲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又爱对他死缠烂打。 所以,那时候他才会那般厌恶她。 “贺晋之!我们已经定下婚约了,你以后是要娶我的,岂能与这莺月纠缠不清!”她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贺晋之回头,便看见了千年前的自己和纪婉。 可那时候的他,对纪婉十分反感:“关你何事,我是不会娶你,更不会喜欢你的!” 他看见纪婉顿时便红了眼,他想上前安慰,可手触碰到她的瞬间,她便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不见了。 “纪婉!”贺晋之从梦中一下惊坐而起。 眼前还是他的房间,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梦一般。 可是,宫殿外的天,是黑的。 仙界四季长明,不分昼夜,又怎么会天黑? 他心头一颤,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梦,可理智上他不愿承认。 “太子殿下,你醒了!”进门的是他的亲随平艾。 贺晋之忙起身,一把拉住他问:“纪婉在哪里!” 平艾被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沉痛开口:“太子殿下,纪婉仙君,她祭天了,无妄天神大怒,降罪仙界,如今仙魔大战又开始了,我仙界势弱恐怕要遭一场灭顶之灾呀!” 贺晋之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脑海中只回荡那句:她祭天了…… 他都知道的不是吗?他明明亲眼看着的不是吗?是她亲手送她去祭天的不是吗? 心口兀自传来一阵剧痛,几乎要将他撕裂。 “她只是一个凡人,她定然还有转世的,我去找!”贺晋之脸色惨白,起身便要出门。 可他还没走两步,便被平艾挡住:“太子殿下,仙界危在旦夕,哪还有时间去管一个凡人!” 仙界阴云蔽日,昔日的无妄宫从无妄天君回来那日起便凭空消失不见。 只是神魔之井被摧坏,魔界与仙界的连接之地被损毁,现在看来,魔界是有要大举入侵仙界之意了,若不能重新封印神魔之井,那仙界定然永无宁日。 贺晋之不顾阻挠,直接去了司命星君的大殿。 现下,亦只有司命星君的大殿能寻得一片祥宁了。 只是方才走进大殿,一个小仙童便出现在了他面前。 仙童朝他拱手一礼:“太子殿下留步。” 贺晋之脚步一顿:“司命星君可在?” 小仙童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卷轴恭敬道:“太子殿下,我家君上已知殿下所来何事,他让小仙转告您,您所求之事他帮不了您,你要的那人命簿已经在这里了。” 帮不了又是何意? 他心下一沉,接过卷轴,缓缓打开。 可是没来由的,他的手竟有些颤抖。 卷轴缓缓摊开,上面却只有寥寥数句:纪婉仙君,道缘天帝四万五千八百年殒为凡身,轮回九十八世凡身寿尽,未修得圆满,上古火凤真神灭道,不入轮回。 一段话落在贺晋之眼中便只剩了四个字:不入轮回! 也就是说,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凡人,哪怕是死了,亦会有转世来生,可原来…… 终究是错了,从一开始便错了。 他错得离谱,错得如此可笑,竟一直将鱼目混做珍珠,却又将珍珠错当鱼目。 贺晋之眼前一阵恍惚,心口一阵揪心的痛。 他分不清是难过还是因为对纪婉的愧疚,总之,他知道,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轰然倒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