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瑞由敬王赵惩扶着走了出来。 他披着黑色的披风,乌黑的长发由一根簪子虚挽着,随着走动,散落下来,更显得人病恹恹的憔悴。 “你便这样喜欢她?” 他踏过门槛,一步一歇,俯视着台阶下的两人。 沈卓摇头说:“不是,殿下,属下是不忍心,宁姑娘也罪不至死。” “真的不喜欢她吗?” 萧瑞目光略过伤痕累累的柳小颜,看着沈卓,像是在暗示:“若你喜欢她,看在你救驾有功的份上,倒是可以免她一死,把她赐给你。” 沈卓:“……” 他真不喜欢柳小颜,太美的女人,美得有距离,是他高攀不起的,但如果可以救她,说个谎又如何呢? 这么一想,他跪下来,恳请道:“殿下恕罪,属下僭越,心悦宁姑娘,还望殿下手下留情,免她一死。” 萧瑞爽快点了头:“好。既然你喜欢她,愿意以死护她,那我就把她——” “太子——” 赵惩看到这里,骤然含笑出了声:“如此美人,杀了确实可惜,不如把她赐给我吧。” 一语落下,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尤其是萧瑞,满眼震惊,不敢相信赵惩会开口问他要人——为什么要柳小颜?柳小颜是他的人?还是他喜欢柳小颜? 第071章 既然王叔喜欢,那便带她走吧。 柳小颜看向赵惩,没想到他会开口要自己。 她想起萧瑞之前就动过把她送给赵惩的心思,如今,倒是如愿了。 如果可以,她谁都不想选,这种命运不能自控的感觉太讨厌了。 萧瑞讨厌柳小颜看赵惩的眼神。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 高兴的、期待的、理应如此的? 真是太让人讨厌了! 她怎么不看他呢? 她应该看他的。 他派人打她,还要把她送给沈卓,她应该满眼仇恨地看着自己或者满眼可怜地哀求自己。 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 她看着赵惩,一直看着赵惩,就像是看着一种光明。 赵惩迎上柳小颜感激的眼神,安抚性地笑了下,然后,转头看向萧瑞,继续说:“太子,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就说要把她送给我。” 萧瑞发现自己无从拒绝,也不能拒绝。 他已经暴露,以后这样的暗杀绝不会少,柳小颜留在他身边只会成为他的软肋。 “王叔所求,我怎会拒绝?” 他含笑摆手:“既然王叔喜欢,那便带她走吧。” 赵惩听了,道了谢,便走过去,抱起了她。 柳小颜落入他怀里,腰臀的伤受了牵扯,痛得嘶嘶抽气。 赵惩听到了,轻声安抚:“忍一忍。回家就不痛了。” 柳小颜对这种温柔没有抵抗力,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她依偎进他的怀里,喃喃哭泣:“日臻哥,我好痛。我想回家。日臻哥……日臻哥……” 赵惩,字日臻, 除了皇帝,没人敢这么叫他。 此刻,听着她喊“日臻哥”,语气还那么依恋,惊愕之余,还有些困惑:他们几时这么熟悉了?她怎么会这样称呼他?莫不是偷偷喜欢他?他几次出手相助,让她误会了? 这么一想,一向平静的心湖都不禁泛起了波澜:如果她误会了,倒是个美好的误会。 萧瑞也误会了。 他不知内情,听着柳小颜那么亲切地唤他,胸腔里醋意翻涌,满是红血丝的眼眸迸射着戾气:“她那么叫他……她竟然那么叫他……呵,她真是王叔的……” “人”字未说出来,他扶着墙,喷出了一口黑血。 “噗——” 黑血喷在地上。 少许溅到了沈卓的脸上。 “殿下!殿下!” 沈卓惊叫着扶住摇摇欲坠的他,立即吩咐:“快去叫御医!御医!” 随后,抱着晕倒过去的人回了房间,放到了床上。 国子监一时兵荒马乱。 敬王府则是一片热闹的繁忙。 “王爷带了个姑娘回来。” “那姑娘浑身鲜血淋漓,可吓人了。” “我见了,我见了,那姑娘长得很漂亮,哪怕闭着眼,也跟仙女一样。” “王爷年纪不小了,也该娶个王妃了。” …… 敬王府的下人们都很兴奋,三五人聚在一起议论。 年近五十的总管肖闰瞧见了,板着脸低喝:“都说什么呢!大夫请来了吗?你们两个还不快去姑娘面前等着伺候!皮痒了是不是?” 他一喝,众人瞬间做鸟兽散。 两个小丫鬟手拉手跑到了后院的醉兰轩,守在了房门前,探着脑袋往里面看。 赵惩把柳小颜放到床上,招呼丫鬟进来,吩咐道:“你们去准备热水还有换洗的衣服。” “是。” 两个小丫鬟应声去准备。 赵惩想出去看大夫到哪里了,衣摆被扯住,低头一看,就见柳小颜闭着眼,流着泪,喃喃道:“日臻哥,不要走,日臻哥,我好疼啊,日臻哥,我好想你啊,快来我走吧……” 娇柔的语调,伴随着滚下的眼泪,蛊惑着人的心。 他欣赏间,心道:还真是我见犹怜呢?刚刚这么喊萧瑞,何至于落到这一步? 那萧瑞明明心里有她,为什么这么做?剔除软肋? 果然啊,赵家男人爱的只有权力。 他躬身,伸手擦去她的眼泪,勾唇一笑,目光玩味:有趣。真有趣。越来越有趣了。 第072章 你命贵福薄,是早夭之相…… 萧瑞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明空寺的后山小屋,约莫五六岁的样子,每天喝着苦苦的汤药,一碗下去,痛得身体都在抽搐。偶尔不痛的时候,他拿着木剑,学着一空大师的样子“玩耍”着。如果出错,他晚上会饿肚子。一次实在饿极了,就偷溜出去,想着寻点能吃的东西,结果就寻到了一个小屋。那小屋跟他的小屋一样,满满的药味。他不喜欢,想要离开,被一只干瘦的小手抓住了。 “哥哥,我害怕,你能陪我玩吗?” 他从黑暗里爬出来,个头比他还矮,穿着白色的丝绸衣服,瘦瘦小小的一只,眼泪汪汪,像是扫地僧叔叔养的小白狗。 他觉得他可怜又可爱,就陪他玩了。 此后很多天,都在晚上来找他玩。 直到看到他喝药。 他问:“你也生病了吗?” 他点头:“嗯。” “药苦吗?” “苦的。” “师傅说,苦的药,对身体好。” “我知道。” “你要好好的。等你好了,我可以教你剑。” “好。谢谢哥哥。” 但他食言了。 他的身体很弱,一直没有好,先是高热,再是咳嗽,接着开始吐血,后来就是长久的昏睡,偶尔他醒来,也是行将朽木的衰败,身上笼罩着一股死气。 “哥哥,我要死了。” 四五岁的孩子面对生死会是什么样子? 他那双灰败的眼里没有一点情绪。 他劝他:“不会的。你乖,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