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大门,满脸都是怨毒。 我爸很懊恼,大几千买来的媳妇,怎么说没就没。 奶奶却一脸惊恐,指着我妈那死都不肯闭上的眼睛, 「这疯婆子,居然穿着血衣上吊,这是不肯放过我们全家啊,快找太公来看看!」 奶奶口中的太公,是村里的风水先生,据说很有本事,谁家死个人,都会邀请他来走走过场。 可我爸不同意,说奶奶老迷信,人都死了有什么好怕的? 为了省钱,老爸连灵堂法事都没做,找来一张草席,将我妈尸身裹起来,趁天黑抛进了后山。 可抛尸第二天,家里就迎来了怪事。 先是家里的大黄狗,没完没了地叫了一夜。 隔天奶奶起床喂鸡,发现十几只家禽全都蜷缩在圈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吓掉了魂儿,一动不动。 更诡异的要数那间柴房,门口摆了一双鞋子,八字朝前,正对着全家。 鞋面上染着血,是我妈上吊时穿的那双。 2 好说歹说,奶奶还是请来了村里看风水的太公。 太公走进院里,只朝地上看了一眼,就吓到直抽凉气,「这是回魂了,看来她执念太重,不想就这么离开。」 我爸这才慌了,忙叫太公想办法。 太公脸色很难看,嘟囔着说,「你家作孽太深,不太好办…」 奶奶二话不说,转身拿了一筐土鸡蛋,满脸恶毒道,「这贱人太矫情,死了还不消停,不如想个狠招,治她一治。」 看在亲戚的份上,太公勉为其难答应了,叮嘱我爸锯掉村口那棵梧桐树,用梧桐树芯打一口特制的棺材。 我爸不理解,为什么要用梧桐树打棺材? 太公脸色低沉,说吊死鬼戾气重,又是穿血衣死的,只有梧桐树芯才能压得住邪。 不然很容易出事。 我爸照做了,打好棺材,又陪太公去了后山乱竹林,把我妈的尸体请回家,重新入殓。 入殓时,我就站在一旁,老妈的尸体很僵硬,十指弯曲成鸡爪状,指甲尖尖的,特别可怕! 太公说,「秀红(我妈的名字)在你家受了这么多委屈,一人给她上炷香吧,受了家人的香火,才好上路。」 我爸哆哆嗦嗦点香,可试了几次,黄香就是点不燃。 好不容易点燃了,刚插进香炉,也会很快熄灭。 太公脸色更差了,看向我说,「丫头,你来点!」 他让我拿三炷香,跪在我妈的棺材面前,磕三个响头,对着棺材念叨,「秀红,看在孩子的份上,早点离开吧。」 说来也怪,再次把香烛插上去,居然很顺利地烧了起来。 太公又让我爸去鸡圈抓一只大公鸡,放完血,淋在一个墨斗上。 直到墨斗有血浸出来,他才用墨斗线弹在棺材上。 每弹一下,都会留下一串血印子,纵横的血线形成一张大网,布满了整个棺材。 我看着有些害怕,怯怯地问太公,干吗在棺材上弹墨斗? 太公还没说话,我爸就狠狠拍在我头上,「死丫头,不该问的别问!」 晚上守灵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我爸和奶奶都躲得远远的,好像生怕我妈会从棺材里蹦起来。 我那会儿还小,守着我妈的棺材,想着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疼我了,就不争气地哭了一夜。 第二天,太公找来村里最精壮的男人抬棺。 很奇怪,梧桐树棺根本不重,可八个人抬着一口棺材,却显得很吃力,连青筋都蹦起来了。 太公让抬棺匠们别停,说是棺材一旦落地,就会很不吉利。 为首人说,「可棺材太沉了呀,好像被地上吸住似的。」 「尸气吸棺…」 太公脸色更难看了,眼珠一转,又对我挤出一张笑脸,「丫头,你来压棺吧。」 太公说的「压棺」,就是让我坐在老妈的棺材上。 大家都不理解,棺材已经这么沉了,再坐一个人上去,不是更重了? 太公没有解释,不由分说,硬拉我坐上了棺盖。 这一次,他们果然轻松地把棺材抬起来。 我坐在我妈棺材上,茫然地跟着送葬队伍。 不经意间,看见奶奶和太公站在队伍最后面,正对我指指点点。 3 太公选好的坟地,是后山那片乱竹林下的一口枯井。 想借这口井,镇住我妈的邪气。 落葬前,太公用毛笔在棺材上画了很多弯曲的线条。 还取了五根生锈的长钉,分别打进了棺材的五个部位,对应我妈的四肢和头部。 棺材被竖着塞进井口,用石灰封盖。 这种落葬的方式很奇怪,谁也没见过棺材竖着下葬的,很多人围在旁边窃窃私语。 太公让他们闭嘴,走到我爸面前,递来一把铁锹,「你来给棺材盖土。」 我爸畏畏缩缩的,没敢动。 太公很不高兴,「是你做的孽,送她最后一程也是应该的。」 我爸没办法,只能照做了。 井口边缘的土渍很松软,我爸刚挖了半尺,脚下便冒出一股凉气。 被挖开的土壤坑洼不平,表面结了一层霜,用手电筒一照,好像鱼鳞一样泛着白光。 更诡异的是,枯了十几年的井下,居然冒出一股黑水。 湿漉漉的井水,在地上流淌出弯弯曲曲的水渍,全都指向了我家的方向。 我爸吓得浑身发麻,丢开铲子,再也不敢挖了。 奶奶骂他窝囊,「瞧你那点出息,有太公在,别怕!」 太公也招呼抬棺的人过来帮忙,一起推倒了枯井,把棺材掩盖起来。 事后,他们搬来一块半米高的石头,镇在了井口上。 这是太公请来镇邪的青龙石,用青龙石镇住井口,就不怕我妈作孽了。 为了保险,奶奶还准备了一盆黑狗血,将它泼到井里。 狗血浸湿地面,整块青龙石被染成了血碑。 她阴恻恻地笑道,「人都死了,还想作孽,这下让你永不超生,连鬼都做不成!」 太公张了张嘴,好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留下一句话。 奶奶和我爸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只剩我一个,对着孤零零的坟头,哭得稀里哗啦。 我不明白,我妈到底做错了什么,连死后都不能清净。 可我只是他们家的丫鬟,是奶奶眼中的赔钱货,根本没人会在意我的感受。 我跪在坟头,哭得很难受,一直到夜深,才跌跌撞撞回家。 等待我的不是安慰,只有奶奶刻薄恶毒的叫骂, 「死丫头,大半夜不知道回家,守在后山鬼嚎什么,你这么舍不得死鬼老妈,怎么不下去陪她?」 我被奶奶骂得不敢说话。 等她骂够了,才指着家里一筐换洗衣服,「别跟我装死,洗完衣服才能睡觉!」 洗完衣服,已经是后半夜。 我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柴房,看着我妈吊死的地方,好像陪她一起走。 13 岁,我已经懂得不少事。 再过几个月,奶奶就会联系买主,把我转卖到比这更偏远的村子。 奶奶从没把我当人看,刚处理完我妈的事,她就把我赶进了这间柴房,自己却从来不进。 因为晦气! 我不觉得晦气,躺在我妈睡过的木板上,反而感觉温馨,好像重回到老妈的怀抱。 刚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太想念老妈,所以出现这种错觉。 后来我发现,这不是错觉。 我妈好像没有被送走,她依然在这个家,还在我身边。 4 第一次梦见我妈,是在头七的回魂夜里。 听村里老人说,人死后七天,不会马上投胎,而是回到生前住过的地方,看望亲人最后一眼。 我太想念我妈了,时常出现幻觉。 后半夜,我感觉身上很冷,睁眼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