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传言,摄政王本与将军府二小姐定下婚约,却移情丞相府独女周雪落,只怕这王妃的位置,要换人咯。” 有人在旁接了句话:“摄政王骁勇善战,周姑娘医术无双,本就是佳偶天成。” 咔嚓! 傅冰冉掌心的茶杯发出碎裂之声,滚烫的茶水瞬间溢出。 她垂眸看着发红的手心,心底却一片寒凉。 她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夫婿沈容楚,在征战一年后遇到此生挚爱,那人却不是她。 而是有着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周雪落。 可相识十年,沈容楚一直对她疼宠有加,她以为那是心照不宣的爱意。 甚至三年前出征那日,在天佛寺的梧桐树下,他还珍重的在她额头烙下一吻。 “姝宁,等我回来,定娶你过门。” 可如今,沈容楚忙里偷闲买了糕点去的是丞相府,去姻缘庙求签带的是周雪落。 傅冰冉鼻尖发酸,低喃出声:“那你对我的承诺,又算什么呢?” 马匹嘶鸣声骤然打断她的思绪。 傅冰冉往窗外看,正好看见沈容楚扶着周雪落下来的一幕。 她从不知道,原来生性淡漠的沈容楚,也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或许傅冰冉的视线太过炙热,沈容楚若有所觉的抬头。 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傅冰冉下意识就想扬起笑脸。 可沈容楚却淡漠收回目光,带着周雪落转身离开。 傅冰冉怔住,随即抬腿朝两人追了过去。 片刻后,她拦在两人面前。 沈容楚停下脚步,不着痕迹的将周雪落护在身后:“有什么事?” 他这样防备的姿态,让傅冰冉疼的心脏发抖。 她勉力扯开一抹笑:“你每次出征回来,都会给我带小玩意的,这次,没有吗?” 沈容楚眉心蹙起,寒声道:“从前本王是怜悯将军府人丁凋落,如今将军府日渐兴旺,还请黎姑娘莫要像个乞丐一样跟本王伸手讨要东西。” “免得旁人笑话将军府,连这些小玩意都拿不出来。” “至于婚约,不过是长辈戏言,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日后你我,各行其道。” 傅冰冉如同被人当头一棒,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眼看着沈容楚牵住周雪落的手就要走。 傅冰冉心里一慌,下意识想像从前那样拉住他衣袖。 沈容楚身形后撤,墨眸冰冷:“黎姑娘,此处不是挥鞭策马的军营,还望自重。” 他眼底的厌恶清晰明了,傅冰冉的手难堪的停在半空。 她看向站在沈容楚身边安静如水的周雪落,又看了眼腰间垂下的长鞭,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 傅冰冉忍住眼中泪,退到一边:“王爷恕罪。” 两人从她身前走过,带起的冷风直吹心脏。 在街边站了许久,直到浑身冷透,傅冰冉才踩着雪回了将军府。 让她意外的是,今日的将军府,不仅有二哥,连嫁出去的姐姐也在。 傅冰冉踏上台阶,问道:“姐姐今日怎么回来了?” 黎雲清看着她,眉眼柔和:“自然是为了你。” 傅冰冉心里一沉。 这时,站在一旁的黎长铮开口:“你们跟我来。” 傅冰冉跟着二哥穿过长廊,看着他推开了祠堂大门。 祠堂里,长明灯不灭,照亮无数牌位。 傅冰冉脸色肃然的走进去,跟着兄长叩头跪拜。 等她直起身来,却见二哥站起身来,直直的看着她。 “姝宁,自父亲跟大哥战死沙场,我执掌黎家已有五年,忠君爱国从不敢忘,但沈容楚不顾婚约让你难堪伤神,二哥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祠堂外寒风呼啸,祠堂内却寂静一片。 许久,傅冰冉深吸一口气:“不必了二哥,等圣上醒来,我便去求他退了这门婚事。” 第2章 十二月初七,年关将近,太医署传出风声,圣上醒了。 傅冰冉收到消息,在房间里坐了很久,才命人备马,入宫面圣。 太极殿内。 久病不愈的皇帝脸色苍白,但看见她,仍是笑了。 “宴知才回京一月,宁儿竟得空来见朕,真是稀奇。” 慈爱中带着揶揄的语气,让傅冰冉心头一颤。 从她有记忆开始,眼前这位坐拥四海的陛下一直对她很好。 她儿时在尚书房跟公主皇子打架,陛下第一时间赶来抱起的是自己; 少时拔了皇后亲手栽在太清池的莲花,结果第二日陛下就送了好几盆去将军府。 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全是陛下润物细无声的关怀。 傅冰冉鼻尖一酸,重重叩首在地:“臣女有一事相求,请陛下成全。” 皇帝沉声道:“且说无妨,无论何事,朕都会为你做主。” 傅冰冉忽然想起,她表露出喜欢沈容楚时,陛下还抚掌大笑,说以后要当她的证婚人。 可如今,自己却要生生断了他这份欢喜。 傅冰冉心痛难忍,愧疚、苦涩齐齐涌上,竟让她一时失语。 她狠狠咬了下舌尖,终是开口。 “臣女自认愚钝,难与摄政王相配,恳请陛下下旨,废除婚约。” 太极殿内,突然寂静。 皇帝看着跪在下方的傅冰冉,她明明该活泼张扬,此刻,怎就委屈至此?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此事,朕明日给你答复,可好?” 傅冰冉眼眶骤红,她再次叩首:“谢陛下,望陛下保重龙体,福寿安康。” 她走出太极殿时,正好看到从台阶下走上来的沈容楚。 傅冰冉一愣,飞快的低头掩饰住自己泛红的眼。 沈容楚在殿前站定,声音冷淡:“黎姑娘。” 而后他朝太监总管道:“本王有要事与皇兄相商,烦请苏公公通禀。” 随着苏公公脚步离去,太极殿前,唯有风声。 傅冰冉低着头,看见的,除了皑皑白雪,便是沈容楚的玄色衣摆。 不多时,苏公公出来了:“王爷,陛下宣您进去呢。” 沈容楚抬步就走,与傅冰冉擦肩而过。 这一瞬,傅冰冉习惯性的竖起耳朵,想听见他说‘你在此处等我,我很快出来’。 就如同曾经的许多次,沈容楚只要见了她,一定不会让她独自离开。 他们会去新开的糕点铺尝尝鲜,又或者一起去城郊喂马。 可是,傅冰冉等到的,是太极殿的门轰然关上的声音。 她的心也重重一震。 傅冰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过长长的宫道回到将军府的。 她回到房间,入目所见,皆是冷肃。 左边的书柜上,是父亲为她开蒙时讲的兵书,她已能倒背如流。 右边墙上挂着她及笄时大哥亲手铸造的盔甲,也有些穿不下了。 床边竖立着二哥寻得千年寒铁炼成的红缨长枪,透着森森寒光。 她看了许久,才走到床边,躬身将她一直珍藏的匣子抽出。 里面,全是沈容楚曾送给她的东西,街边活灵活现的泥人,西域走商卖的口琴,只有千里之外的边城才有的妆奁…… 以及,厚厚的一叠信。 曾经的沈容楚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她寄信回来,讲述当地的风土人情和所遇趣事。 他说:“外面风景辽阔,你没看见实在可惜,日后我定要带你游遍大好河山。” 傅冰冉伸手触碰着那些信,心里的苦如浪潮翻涌。 誓言犹在耳,却再无来日。 傅冰冉怔然看着箱子里的东西,突然笑红了眼。 “你要的我做不到,我有的你不想要,原来不相配,早有预兆……” 傅冰冉狼狈合上箱盖,抱着那箱子泣不成声。 夜里,傅冰冉睡梦中突被院内声响惊动,她猛然睁开眼。 她披了衣服往外走,正好看到匆匆跪在她面前的小厮。 傅冰冉心里有些不安,尽量冷静的问:“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