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在佛堂里礼佛都忘了时辰,哥儿快去喊老夫人出来。” “老夫人最疼哥儿了。满府里,就只有哥儿你叫得动老夫人。” 陆老夫人确实对庆哥儿好。 庆哥儿欢天喜地去了。 葛宝儿心里五味杂陈,明明是她的儿子,她关心两句还不成了? 算了,还是想开些。 老夫人能这么疼庆哥儿,并不是坏事。 她不能给儿子更好的前途,老夫人可以给。 庆哥儿记下葛宝儿的话,隔日到了与寿堂里,悄悄带了几张纸过来。 “娘,这就是夫人每天教的东西,布置的作业。” 葛宝儿都看傻了,一张张全是一条横线。 “这、这教的什么!你每天在夫人跟前,就学这个?” 庆哥儿点头。 “大少爷也只学这个?” 庆哥儿也点头。 葛宝儿看不懂,又问庆哥儿:“你以前的老师是这样教的吗?” 庆哥儿道:“才不是。老师第一堂课就教我笔画,跟着夫人学了这么多天,我都快忘了原来老师教我写的字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没教会学生也就算了,还把学生从前学的都给教忘了。 葛宝儿将几张宣纸纳入了袖子里。 庆哥儿学了一段日子画横线,着实烦了,上课开始掺瞌睡。 “二少爷,起来醒醒神。” 庆哥儿慌慌张张睁开眼,蔺云婉站在他面前,萍叶在旁边替她开口。 “母亲,我、我错了。” 蔺云婉放下《竹枝帖》,淡淡地说:“无妨,喝些甜食休息片刻。” 萍叶和桃叶两个丫鬟,盛上来两碗糖蒸酥酪给两人。 香甜至极的甜品,庆哥儿肚子里的馋虫都冒了出来。陆长弓闻着香味儿,却只是抿了抿唇。 “谢谢桃叶姐姐。” 庆哥儿迫不及待了。 “谢谢萍叶姐姐。” 陆长弓声音不高,举止缓慢平稳。 等他二人喝饱了,情绪松弛下来,蔺云婉才娓娓道来:“给你们上课的第一天,我就讲解过这本《竹枝帖》。” 两人抬头,崇拜地仰望着她。 “字帖有很多本,之所以选这一本,是因为这本帖子除了有常见的五种字体,撰帖的人,还批注了许多练习的独门技巧。” “而究其根底,就在于基本功扎实;既要功底扎实,就少不了勤学苦练。” “我知你们不耐烦总是写一样的东西,但是练字就是这样,寒窗苦读也是这般,全然没有弄虚作假的余地。今日自满不耐,明日偷懒,眼看日日有所长进高楼大厦起,也不过是鲜花着景烈火烹油,终有一日大厦倾倒,鲜花枯萎。” 窗外绿竹摇曳,沙沙作响。 书房里静谧了好一阵子。 懵懵懂懂的两个孩子终于回过神,陆长弓起身作揖:“母亲,儿子受教。” 庆哥儿也跟着起来:“儿子受教。” 蔺云婉点了点头。 “母亲,那我们还得像这样写多久啊?”庆哥儿刚受完教,就迫不及待问个期限。 萍叶不耐烦听,转身出去。 真是孺子不可教!白费夫人的心思。 蔺云婉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道:“再有半月足够了。” 居然还有半个月啊…… 庆哥儿手都疼了,垮着小脸坐下,刚提起来斗志,又昏昏欲睡。 于是乎,他“病了”。 向蔺云婉告了三天的病假。 这可把与寿堂的人急坏了。 陆老夫人亲自过问:“怎么回事?” 严妈妈派了人过去一趟,回来说:“一直躺床上吆喝着头疼,肚子也疼,眼都睁不开。” “还不去请大夫!”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请。” “多请几个,越多越好!” “奴婢明白。” 儿子怎么就病了,他还那么小! 葛宝儿心里疼,眼泪一串串落下,哭着说:“老夫人,庆哥儿跟着我几乎就没生过病。我能不能去……” “不能!” 陆老夫人皱眉道:“你又不是大夫,过去添什么乱?” 葛宝儿低声啜泣着。 陆老夫人想把孩子抱过来,又担心伤着他,决定还是等大夫来再说。又吩咐婆子去喊庆哥儿身边的小厮过来,隔了个屏风,亲自审问:“哥儿好端端的怎么会病了?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你们怎么服侍的!” 小厮吓得腿软,跪在屏风后面,说:“老夫人饶命,不、不是小的们服侍不周到。少爷是……他是……” “他是怎么了!你快说啊!” 小厮道:“……少爷是累的。” “什么?累病了?” 陆老夫人不信,蔺云婉至于把孩子累成这样吗? 葛宝儿突然不哭了,她咬着牙低声说:“老夫人,我有事要禀。” “你怎么又有事?” 陆老夫人看了她一眼。 葛宝儿把袖子里的几张宣纸拿了出来。 蔺云婉一直让庆哥儿写那种无用的东西不说,还害得庆哥儿病了。 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忍不得了。 第19章 问罪 第十九章 “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葛宝儿递过来的宣纸,陆老夫人一头雾水。 “是庆哥儿这些日子的作业。” “什么?” 老夫人震惊了,脱口而出:“庆哥儿这么长的时间,就一直在学写这个玩意?” 葛宝儿自己都困惑,又怎么能回答她的问题呢。 陆老夫人拿着宣纸,看了半晌,眼睛都看花了,又拿给严妈妈看:“你觉得这是在正经开蒙吗?” 严妈妈看着满纸上的横线,支支吾吾:“这……” 她道:“老夫人,您也知道,老奴也愚笨,只认得几个大字罢了。” 这种教学生写字的法子,她是闻所未闻。 葛宝儿道:“老夫人,也不能冤枉了夫人,还是找个懂得的人过来瞧瞧才好。” 说的也有道理。 陆老夫人自己也是武将世家的姑娘,不擅长舞文弄墨,只能说看个账册、理家不受糊弄而已。从没见过这种教人写字的方法。 前院的管事,都是略读了些书的男子,总该比她懂得多些,应该知道蔺云婉是不是在好好地教庆哥儿。 陆老夫人吩咐屏风外的小厮:“去叫前院的大管事过来。” “是。” 小厮屁滚尿流地跑了。 “小的请老祖宗安。” 大管事来了与寿堂,也在屏风外面回话。 陆老夫人一示意,严妈妈就拿了几张宣纸过去,说明了缘故。 “容小人看一看。” 大管事拿着几张宣纸过目了好几遍,眉头越拧越深。 “这……” “这,小人没有见过这种练字的方式。” 屏风那头一点声音都没有传来,管事额头上都出冷汗了。虽然严妈妈没有提这宣纸上的横线是谁画的,他总觉得事情不寻常,生怕自己的回答坏了事,连忙跪下。 “老夫人,也、也许是什么奇巧的独门方法,小人见识浅薄,没有听说过。” 陆老夫人紧紧地闭了闭眼,说:“你下去吧。” 大管事忐忑地说:“是。”就退下了,心里还十分的纳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严妈妈拿着宣纸又绕过屏风,把东西都放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她也不敢再说什么。 “去请她过来!我亲自问一问。” 陆老夫人攥着佛珠,脸色冰冷得吓人。 蔺云婉从早晨就开始给陆长弓上课。 微风正好,她讲完了一些练字的要点,和《千字文》里的内容,就让他准备动笔练习。 “萍叶,研墨。” 这种小事,蔺云婉都让丫鬟来做,免得耽误陆长弓的功课。 陆长弓很知道感恩,纵然是嫡母身边的丫鬟,他也知道说一声“谢谢”。 孩子年纪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