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欣雅见他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原本温和的神情也渐渐凝重,似是在纠结什么。 她心算不得太细,但看到封玄宁这表情也许也猜到了两三分,她摆摆手,道:“算了,咱们回去再说吧。” 封玄宁点点头,又将伞往关欣雅那边挪了几寸。 揣着各自的心思,两人回了家。 看见院内晾晒好的草药被淋了个透,关欣雅欲哭无泪,光顾着想封玄宁的事儿了,还忘了走前晾了草药了。 封玄宁的衣服没有买着,关欣雅只能去翻箱倒柜找林思鹤不曾穿过的衣服。 她捧着几件棉布衣,嘿嘿笑道:“这几件衣服师父都没穿过的,你就将就将就吧。” 封玄宁听见是林思鹤没穿过的,才将那抗拒的表情收了些许,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后,他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轻松的气。 直至晌午,林思鹤还没有回来,关欣雅并不担心,毕竟那是一桩灭门惨案,林思鹤得下功夫,估计一两天都会在府衙待着。 亥时过半,关欣雅看封玄宁房间的烛火灭了才回了房。 她摘下儒巾,一头青丝如瀑而下。 关欣雅将外衫和中衣脱了,对着镜子微微侧仰起脑袋。 颈处足足长四寸的伤疤已经结了薄痂,但稍稍一动都有些刺痛感。 她小心的抚了一下,自言自语着:“啧,真丑……” 这道伤横着自左往右下,左深右浅,明显是出自自己之手,合着她还自尽过。 关欣雅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想着到死是什么事儿能让她自尽,难道封玄宁知道些什么才会是那种反应? 她抬起头,看向挂在床头的风筝,回想这两日,封玄宁好像并没有因为她仵作的身份而有看不起她的表现,若说他与师父是好友,多仵作并无偏见也说得过去…… 关欣雅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再想也没趣,收拾了一番便吹灭了烛火,摸黑躺到了床上睡去了。 次日一早,关欣雅还未醒,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起身穿好衣服,将头发随意的绑了起来藏进儒巾中走出了房门。 关欣雅下意识的看对面房间,房门开着的,院子里也没有封玄宁的人影。 他出去了? “叩叩叩——” “锦言!开门呐!” 秦奕焦急的声音让关欣雅一惊,连忙跑了过去:“怎么了?” 只见秦奕手里提着一个药篮,满头大汗:“我,我刚刚听我府衙的兄弟说林先生被关进牢里了。” 关欣雅闻言,心顿时一紧:“为什么?他不是去验尸了吗?” 秦奕摇摇头,道:“听我那兄弟说林先生冲撞了知府大人几句,大人恼羞成怒就……” 恼羞成怒?关欣雅蹙着眉,师父说出让魏林恼羞成怒的话恐怕是因那桩案子。 魏林威胁她,她气性不大,也不会与他硬碰硬。但师父不同,魏林强留威胁必定让他念及师娘一事,他如何顺从。 第三十章 托付 关欣雅也顾不得封玄宁去了何处,梳洗了一番就跑去了府衙。 幸而与牢头又点交情,关欣雅没有掏银子就进了牢房与林思鹤见上了。 林思鹤并没有像其他囚徒那样显得落魄,反而悠然自得的躺在角落的干草堆上,高高翘着乱晃的腿,闭眼休息着。 “师父!” 顾铱驊锦言叫了一声,虽说知道他武功高强,但此刻身陷囹圄,稍不注意就会被魏林那小人暗害。 林思鹤睁开眼,见关欣雅站在牢外,翻身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徒弟,你来作甚?封玄宁呢?” “不知道,一早儿便没看见他,师父,你……” 林思鹤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关欣雅的头:“徒弟,师父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就跟着封玄宁吧。”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舍,关欣雅好歹是他唯一的徒弟,虽是师徒,他却以将她当做女儿了。 关欣雅听完顿时就愣了,什么叫他要是出事她就跟着封玄宁?她这是被师父托付给封玄宁了吗? 关欣雅刚张嘴想驳几句,林思鹤又道:“十三年了,我也该去找阿茹了。” 他收回手,方才的轻松突然消失,可脸上却挂着欣慰的笑容。 柳娉茹,他思念了十三年的妻子,若不是稳婆告诉他柳娉茹临终前说要让他好好活着,他早就追随她下黄泉了。 魏林一番威胁的话更是让他想起了十三年前,若不是知府强留,他也不会连柳娉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想到这,林思鹤目光中染上了几丝恨意,他看着关欣雅,字字沉重:“徒弟,往后莫再涉仵作之事。” 关欣雅瞳眸骤然紧缩,心突然像是停止了跳动一般。 她咬着牙捂着疼痛的头,明明是林思鹤的声音,为什么她却又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那个声音也说往后莫再涉仵作之事。 林思鹤见她痛苦的模样,于心不忍:“徒弟,跟着封玄宁,你会慢慢想起从前的事的。” 关欣雅皱着一张小脸,缓缓抬起头看着林思鹤。 视线有些迷糊,但林思鹤的脸却好像苍老了许多,苍老的不像他,是另一个看起来很和善而让她感到亲切的人。 “爹……”关欣雅不由自主的唤了一声。 林思鹤一愣,心也不住软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