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不能给纸人点睛。 因为纸人有了眼睛,就容易有灵性,吸来邪祟。 可水箱边的纸人,不仅身材与我毫无二致。 还有一双活灵活现的黑眼珠。 眉目与我更有七八分相似。 方队:「据说,你继父曾闯入过浴室,几日前,你们还发生过斗殴,是真的吗?」 嗯,我承认。 毕竟额头的瘀青,手臂上的伤痕都做不得假。 「继父只是误开了门,有点争执。」 我用上妈妈曾经劝架说的话。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纸人穿着艳红旗袍,长发披肩,嘴夸张地咧向两边。 因为背对着警察,我不由自主地。 对纸人回敬了个,同样诡异的微笑。 「方警官,您,相信纸人有灵魂吗?」 4 我人生的转折点,在一个月前。 那晚,继父撕碎了我的高考志愿表。 以五万的价格,把我卖了。 我成绩优秀,自然不甘心,每天发疯撞房门。 可门被反锁,窗户焊死。 妈妈苦口婆心劝我。 「你爸也是为了你好,五万块一个娃,也就十个月时间。」 「反正,女人迟早也是要生孩子的呀。」 酷暑的蒸气熏得人睁不开眼,只剩老旧的风扇吱吱呀呀地转着,继父裸着上身,浑浊的眼睛下流地在我身上打转。 「你跟你妈一样好生养,嘿嘿,到时候三年生俩……」 离高考,只剩两个月。 我根本无处可逃。 黑市的人,今晚就要来。 5 绝望的我缩在角落。 最后陪伴我的,只有一个个纸人。 我没有洋娃娃,从小会跟它们分享心事,哭诉妈妈的偏心,担忧未卜的前途,它们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哭累了,我晕睡了过去。 意识模糊中。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摩挲我的脸。 还抹去我眼角的泪。 可那不是人的手,没温度,轻飘飘的。 粗糙的质感,更像是某种纸。 廉价的,粗糙的…… 出殡时才用的纸! 6 我猛地惊醒。 是梦,卧室里依旧静悄悄。 床对面堆的十几个童男童女全面朝着我,齐刷刷凝视着我。 最前头,那个穿旗袍,红脸蛋的女纸人。 朝我缓慢地。 眨了眨眼。 我只觉浑身冰冷,以为那是幻觉。 突然,女纸人用朱砂画的红唇开口了。 「梁凉,你想,改变命运吗?」 7 女纸人用朱砂画的红唇,朝我微笑着。 我心如擂鼓,几乎吓晕过去。 对了,最近有一桩案子。 妙龄女孩失踪后被弃尸,凶手杀人前掏走了她的内脏。 这批纸人,正好就是给那家死者用的! 纸人说。 「十分钟后,你会被两个男人带走。」 那个地下黑市,是地狱。 「你会像母鸡一样,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 「你没用后,他们还会卖掉你的内脏。」 「做不到反杀,你的未来就只能在地狱里度过。」 8 我越发肯定,她是那个受害者。 继父为了撇清责任,早将门钥匙交给机构的人,他则带着妈妈弟弟躲了出去。 这样就算东窗事发,他也可以推脱给入室抢劫。 「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极力克制战栗。 纸人艳红的嘴往上翘了翘。 「你还有七分钟准备。」 「把利器藏在身上,偷袭,是你最好的选择。」 她黑洞洞的眼睛,盯住我。 「是生是死,全看这七分钟了。」 9 现在时间,10 点 16 分。 七分钟,这是逆转命运的七分钟。 这一刻很奇妙。 生死关头,我突然冷静了下来。 彻头彻尾,从体温到心跳,急速降温。 我必须反抗。 否则,我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10 深吸一口气,我迅速环视房间。 我的卧室相当于仓库,家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堆积在这。 有铁锹,有生锈的匕首。 有半瓶百草枯。 刮胡刀片,有割断动脉的能力。 削得尖尖的铅笔也有同样功效。 只要愿意,很多不起眼的玩意。 都会是武器。 我以最快速度脱掉睡裙,换上口袋多的牛仔裤。 脑子飞快转动,无数个可能在运转,无数个画面在组接。 门是反锁着的,我要藏在哪有还击的机会?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 11 我将百草枯洒了些在床上,剩下全部倒掉。 窗口外,开来辆面包车,无牌。 我家房子是八十年代的老小区,附近建了垃圾站后臭气熏天,这栋楼住的人屈指可数。 车停在了僻静死角,不会有邻居看到的地方。 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借着夜色弓背下车。 指针滴答,滴答—— 还剩四分钟。 12 他们要上来了。 我只瞥了窗外一眼,继续专注手头的工作。 真奇妙,明明几分钟前,我还想着自生自灭。 但现在,我反而成了狩猎者。 我将最后半瓶百草枯倒在衣服上,让刺鼻的味道挥洒出去,将空的瓶子摆在床头柜。 布置好一切。 还剩最后一分钟。 我斜倒在床上,装作服了毒药的样子。 我努力平静心跳。 客厅外,传来钥匙搅动门锁的声音。 「就这家?」 两人的对话声,没有阻碍地传入耳中。 「对,听说是乖学生,准大学生,所以价格更贵,这行也要看学历啊,有钱的雇主,也要找基因好的嘛。」 「那送进去之前咋哥俩还能先嘿嘿嘿。」 「赶紧办事吧,以后有得你玩。」 我咽了口唾沫。 30 秒倒计时,开始。 13 恐惧在黑暗中滋生。 两人用继父给的钥匙,打开卧室门锁。 他们蹑手蹑脚地进来了,被满屋子纸扎人吓出了声。 「靠,有病啊,晦气玩意放这!」 要冷静。 要放松! 我的神经紧绷成一条线,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乱跳的声音。 如果开了灯,他们肯定能发现我的异常。 但万幸,他们没开。 脚踝一凉,粗糙的手贪婪地摸了上来。 像蛇吐的信子,冰冷湿腥。 我死死抑制住要尖叫的冲动,身体丝毫不动。 如同一具真正的尸体。 那个迫不及待动手的男人发现了异常。 「不对,哥,这什么味道?」 另一个赶紧打开手电筒,一照急眼了。 「她喝了百草枯!」 人要死了,他们半分钱都拿不到,哥俩试了下鼻息,还有点,于是一合计。 医院是不能送的,只能趁着还有口气,赶紧送到黑市去。 一人扛着我,匆忙下楼。 大半夜扛个人的动静,难免会大一些,我掀起一线眼帘。 摇晃倒置的视野里。 我看到 302 的房门,没关紧! 14 三楼独居的老伯,透过缝隙,窥视着廊外。 我们四目相对了一瞬。 走后头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去。 他眼里闪现杀意。 可下一秒,他在老伯面前晃了晃手。 老伯,眼珠发白。 他是瞎子。 15 他白内障的眼睛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的希望也湮灭了。 「继续走,别节外生枝。」高个男打了个手势。 他们大步下楼。 我像烂娃娃被扔进面包车后座。 脸颊陷进一堆臭衣服里。 血腥恶臭味让我几乎窒息。 兄弟两人以为我中毒失去行动力,没捆住我。 我小心移动手指,摸出袋里的折叠小刀。 纸人提醒过。 「第一个交易地点离你家有半小时车程,你算着时间,在十二分钟时,面包车会经过一家警察局。」 「那里,出警最快。」 「别奢望有谁救你,能救你的,永远只有自己。」 16 是的,不会。 在继父第一次毒打我,妈妈选择出门买菜时。 在我哭着告诉她,内衣裤被继父偷走。 他好几次趁我洗澡试图闯入时。 妈妈劈头盖脸骂我。 「一家人,有什么好在意的?你这小丫头就是心思歪。」 我试图用成绩告诉她,我很优秀。 等我赚到钱,她就可以不用依靠继父。 可她却说。 「你还年轻,生了恢复得很快的,妈妈有经验。」 「五万块,会给你五千,怕你乱花,钱就先放妈妈这,你到时候好好养胎,啥也别操心。」 所有恨意在颠簸中,酝酿发酵。 蓄势待发。 17 杀人的话,左侧颈总动脉最快。 我默默观察,主副驾驶位各一人,司机是高个,副驾驶的弟弟,矮胖。 如果先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