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骁寒开门见山:「楚爱卿,朕问你,你有几个女儿?想清楚了再回答。」 「回陛下,臣……」楚蘅顿了顿,低头道,「臣只有云霓这一个女儿,不知陛下为何会这么问?」 我的心越来越寒,我出生时,名字没有入过楚家族谱。 我从小在府外一处偏僻的院子里长大,照顾我的乳母说,我孪生姐姐出生时,我娘亲还好好的。 我娘生我时却突然大出血,导致难产而死。 算命先生说,我和姐姐相生相克,只有一个能活着,若不然只会给楚家带去无尽的灾难。 我爹爹信了算命先生说的话,将我视为克星,也怨恨我害死了娘亲。 他纵容姐姐欺负我,在他看来我本就是多余的那个。 「呵。」墨骁寒冷声问,「那楚尘埃呢?」 楚蘅铁了心不认我,语气异常坚定:「回陛下,臣不认识您说的这个人,不信您可以去查查楚家的族谱。」 我掀开帘幔一角,看见墨骁寒捏紧了拳头,他在克制怒火。 楚蘅意识到里间有人,他余光朝我这边扫了一眼。 两道目光短暂交会,他冷漠,我麻木。 我们之间仅存的那丝血脉相连变得荡然无存。 若放在以前,我兴许会哑巴吞黄连,有苦往心底咽。 如今,我不想一退再退了。 我撩开帘子走到御案前,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挤进笔洗里。 墨骁寒反应过来我要做什么,他对楚蘅命道:「是与不是,验个血便知。」 「陛下……」楚蘅闻言色变,他用怨恨的眼神望着我,似在责备我不该让他难堪。 「楚爱卿,你是想违抗圣旨吗?」墨骁寒一边给楚蘅施压,一边给侍卫递眼色。 侍卫向前两步,摸出匕首,捉住楚蘅的手,划开一道口子。 笔洗里,两滴血慢慢融为一体。 楚蘅见状跪在地上,求饶道:「陛下饶命!臣……」 墨骁寒不给楚蘅狡辩的机会,他怒声道:「楚爱卿,你方才口口声声说只有楚云霓一个女儿,此乃欺君之罪!来人,将他拖下去,摘去乌纱帽!」 楚蘅将希望寄托于我身上:「尘埃,是爹爹糊涂,你帮爹爹在圣上面前说两句好话。」 10 我当着墨骁寒的面滴血验亲,不是为了让楚蘅承认我这个女儿。 我为了就是那句「欺君之罪」,如今目的达成,我又怎会帮他求情? 我冷眼看着侍卫将他押下去。 人被押下去后,御书房就只剩下我和墨骁寒。 墨骁寒牵着我的手,将我拉进他怀里。 他抱了我一会儿,将一支笔塞进我手里:「尘埃,将你这些年受过的委屈一一写下来,朕替你做主。」 我受过的委屈太多太多,一张纸恐怕写不完。 不过,我并不想写。 墨骁寒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我知道,事情的经过他都猜到了七七八八。 那段被卖去青楼的往事,我不想再度提及,我只想往前看。 有那么一瞬,我想在纸上写:我要和楚云霓换一种人生。 可笔还没落下,我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墨骁寒眼下看似偏向我,可我并不能完全信任他。 他和楚云霓之间毕竟还有一个珞儿存在,这种血脉的羁绊不是说断就断的。 若真要让他在我和楚云霓之间做抉择,他为了顾全大局,未必会选择站在我这一方。 他是皇帝,后宫有很多很多女人,我不敢去赌。 我将笔放下,对他摇了摇头。 11 这件事以楚蘅被夺去官职告一段落,楚家一夜之间失势。 楚云霓被禁足三月后,迎来了一个转机。 太后从行宫归来,将会在宫里办寿宴。 太后回宫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墨骁寒解除对楚云霓的禁足。 不仅如此,她还召见了我。 我给她请安时,她故意让我跪着,满脸傲慢之色:「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我依言抬起头来,太后对我这张脸并不惊奇,她仿佛已经在别处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在她眼里捕捉到了嫌弃之色,她意味深长地问:「尘妃,哀家听说你在青楼里待了三年?」 那段往事既已发生,不可被抹去。 我身子一僵,垂下眸来,算是默认了此事。 太后脸色气得发青,拍桌子道:「骁儿真是糊涂,封青楼女子为妃,如此败坏我皇家颜面,气杀哀家也!」 楚云霓在旁给太后递茶,轻飘飘地说:「母后莫气,保重身子。陛下虽封了尘埃为妃,却并未宠幸过她,想来只是怜悯她的遭遇罢了。」 我的遭遇是楚云霓一手造成,她却还能笑着往我伤疤上捅刀子。 太后听闻皇帝并未宠幸过我,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冷哼,嘴里吐出来的话语比寒冰还要刺骨:「看来骁儿还尚存几分理智,若不然让一个青楼女子怀上龙种,我墨氏江山岂不是要贻笑万年?」 楚云霓笑着附和:「母后说的是,陛下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望向楚云霓腹部,语气变得和蔼:「云霓,你可要抓紧了,给哀家生个乖皇孙。」 「是,臣妾会加把劲 ~~~」楚云霓娇羞地低下头。 太后又和她闲聊了几句,这才将话题转回到我身上:「尘妃,哀家寿宴不想让满身污秽之人来沾染,你知道怎么做既能遂了哀家的心愿,又不让骁儿怀恨哀家吧?」 太后用污秽之人来形容我? 我并不认同,我此前流落烟花之地,是有过卿安一个男人。 可这世间,和离并改嫁的女子也多的是,男人三妻四妾亦是常态,太后凭什么要用这种词来贬低我? 太后意识到我不会说话,挥手遣退我:「能在后宫活下来的人,都是识时务者。你跪安罢。」 我前后跪了一炷香的工夫,膝盖有些发痛。 我起身告退时,余光瞟见楚云霓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12 关于侍寝这事,我心里明白,墨骁寒不是因为嫌弃我而不招我侍寝。 是因为进宫这几个月以来,我都在吃药养身子。 御医叮嘱过他,服药期间要忌房事。 墨骁寒听闻太后和皇后一起羞辱我,是夜便翻了我的牌子。 他帮我在膝盖上抹上活血散瘀的药膏,眼底满是心疼之色:「尘埃,你今日所受的委屈,朕改日一并替你讨回来!」 墨骁寒说完又补充道:「以后你无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 我颔首,连皇后都要日日给太后请安,他竟给我优待。 我指尖在他掌心敲了两下,这是我们之间的暗语,代表「谢谢」两个字。 墨骁寒顺势握住我的手,将我拥入怀里。 他温柔地亲吻着我,这一次没有再克制…… 翌日。 太后和皇后听说陛下昨晚翻了我的牌子,都气得七窍生烟。 而我也以身子不适为由,闭门谢客,太后和皇后想找我麻烦却吃了闭门羹。 墨骁寒一旦开了荤,便夜夜都来我宫里,连翻牌子都免了。 后宫众妃嫔目瞪口呆:「尘妃不是身子不适吗?为何陛下夜夜主动上门去宠幸她?」 距离太后寿宴还有三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