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臣的底牌,也是臣的把柄。臣将把柄授予我主,就是给了您伤害我的权力。 「臣知道您这么多事,若是手上没有能牵制我的东西,您还会放心用我吗? 「臣所作所为,只为你我君臣之情长久稳固。」 闻言,公主沉默许久。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娴因,你思虑太过周全,如此忠臣,孤实在惭愧!」 我也满眼含泪,「只盼我主尽早归位,以成大业!除此之外,娴因别无他求。」 公主离开时,脸上犹有泪痕,我却知道,她这些眼泪有多虚假。 她终于学会了猜忌,学会了对我虚与委蛇。 曾经我教她的招数,如今都用到了我的身上。 这很好。 这条路本就是一条孤独之路,她身为女子,更不能信任任何人,包括我。 更何况,我对她说的话,三分真,七分假。 我把这件事告诉她,一是因为她心中对我和戚长澜的过往还有芥蒂。 她知道了掌命女可夺夫族气运之事,随时都可以告诉戚长澜。 如此一来,戚长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娶我,更不可能纳我为妃。 二是因为,求助她是嫁给陛下最快的方法。 越是接近筑基,我越是隐隐感觉到世界的屏障。 凡间灵气贫瘠,不足以支撑我这样的修仙者。 只怕筑基之日,就是我脱离本界之时。 届时,她想不想杀我,会不会忌惮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39 果然,第二日,许开就召见了我。 我把脸涂抹得黯淡无光,前去见他。 「听说是个美人,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他面色沉沉。 我恍若未觉,继续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听说,你与陛下情投意合?」 「是。」 「行,那你就准备一下,明日便与陛下大婚。」 「喏。」 往日帝后大婚,最少也要筹备数月。 如今这反贼一声令下,一国之君便要迎娶皇后。 何其荒唐,又何其有趣啊。 回到住处,草儿向我禀报她打听来的消息。 「公主殿下说,她曾在母妃死前发誓,待皇上成婚后她才会嫁人。 「和戚氏逆贼一直未能成婚,也是这个缘故。 「如今夫人您与皇上情投意合,只要成全你们这对佳偶,她就愿与许将军婚配。」 我听得直笑。 这一招多么耳熟,可不就是我当初糊弄施良的说辞? 我感慨,「公主长大了。」 听到这句,草儿吧嗒吧嗒,竟然流下眼泪。 「好草儿,我要做皇后了,你哭什么呢?」 草儿摇头,「我就是觉得……您太苦了。」 苦吗? 我怎么不觉得。 每日醒来,我都会离自己的野心近一些,苦从何来? 我摇头,「傻孩子,我好得很,怎么会苦?」 草儿鼓起勇气,「我都听说了,您和戚将军原本是未婚夫妻,公主看上了将军,硬生生拆散了你们。 「如今将军马上就要攻入京城,公主担忧将军心底仍有您的位子,便求许将军把您赐给陛下。 「陛下如今痴傻,下手没轻没重,伺候的宫女好多都被失手打伤!您年纪轻轻的,就没了指望,如何不苦?」 「指望?」 我自言自语,「我的指望可不是这个。」 看到草儿仍然满脸担忧,我忍不住宽慰她:「我从官家的小姐沦为青楼的梳头丫头,又一步步从那种地方爬出来,如今马上要成为一国之母,享天下气运。 「这几年来,我得到的远远大于我付出的。 「多少女子付出了比我多千倍百倍的东西,最后两手空空地死去。我觉得这笔买卖,很值。」 草儿似懂非懂,「可是,错过了戚将军,您不会遗憾吗?」 遗憾吗? 或许吧。 若是我没有掌命女的血脉,那我大约不会撺掇公主,或许亲身试一试夺位的滋味也未可知。 只可惜,人皇权力,凡间富贵,和修仙求道如何能比? 我宋娴因只要最好的,若是能飞升成仙,一百个皇帝我也不做。 「草儿啊。」我摸摸她的头,「我毕生所求,不在此处。」 「那在何处?」 「在大逍遥、大自在之处。」 40 修玉牒官将我名字写在玉牒上那刻。 我身周忽然刮起大风。 那时我和痴傻的皇帝正一同站在祭天地的高台上。 天地辽阔,各色气运从地缝中涌出,源源不断灌入我的身体。 如此酣畅,如此痛快! 天地在我掌中,江山任我差遣。 我不禁大笑。 身边侍从不知我为何发笑,他们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不得不匍匐在地,免得被风吹走。 乾坤气运,人间灵气,统统聚集在我头顶。 我体内的灵力疯狂运转,随着功法冲击奇经八脉。 灵气吸入经脉关窍化作涓滴灵液,灵液如雨汇入丹田。 日暮西山的帝国运势化作上好的补品,滋养我因过度修炼而受损的经络。 灵液从丹田出发,化作几条游鱼,分别游向头顶紫府与脚底涌泉。 游鱼化成水蛇,水蛇化成巨蟒。 巨蟒化成蛟,蛟又化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