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儿被他和顾书亭带回沈家那天开始,他们便认为我容不下她。 叶心儿自个儿不小心掉进水里了,肯定是我推的。 叶心儿被野花刺了手,那野花一定是我放在那里的。 叶心儿被小猫儿惊吓了,那小猫儿便定然是受了我的指使...... 可这些,统统都是叶心儿自导自演,但无论我解释多少次,没有人信。 兄长、顾书亭、甚至父亲母亲都觉得是我没有容人之量。 “为什么......” 我想要问问为什么。 明明我们三个才是一同长大的,为什么叶心儿才来了半年,他们便全然信了她的鬼话,将我这个亲妹妹、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视作仇敌? 我想要询问的话到了嘴边,那边叶心儿忽然惨叫一声,兄长立刻松开了按住我伤口的手,赶过去查看叶心儿的情况。 “心儿怎么样了?” 顾书亭道:“心儿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必须把那盆花毁掉。” 兄长再次回来,全然不顾我肩上鲜血横流,劈手夺过我怀中的花盆,狠狠地砸在地上。 他再次朝叶心儿奔赴过去。 “心儿,好了,最后一盆牡丹花也毁掉了。你有没有好受一点?” 叶心儿此时才装模作样地睁开眼来。 “多谢初和哥哥,我好很多了......” 她依靠在顾书亭的怀里,看向我这边,眼里分明全是得意,出口的话却充满了歉疚。 “姐姐,对不起啊!都怪我这不争气的身体......” 顾书亭此时才看到我肩上的血。 ![]() “秋宁,你肩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兄长也露出了自责的神色。 “是我一时手快伤了她。” “姐姐伤成那样,肯定很痛的,书亭哥哥你快带姐姐去上药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起身,才起到一半便又摇摇晃晃地倒在顾书亭的怀里。 “书亭哥哥,对不起,我有些晕血。” 顾书亭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急匆匆地进屋去了。 兄长则将一瓶伤药扔在我面前。 “我和书亭还要照顾心儿,你自己上一下药,没什么事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我没有去拿那瓶药,拖着受伤的肩膀,抱着被踩过的衣服,一步一步地去了后院。 我草草地将伤口清理了一下,用衣服将自己紧紧地裹住,睡了一夜后,身体便烧了起来。 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广陵王府。 我拖着虚弱无力的身体去了厨房,想要煎碗姜汤喝。 却正逢顾书亭在给叶心儿炖补品,人参、血燕都往里面放。 他看到我面色不好,露了一丝关切。 “秋宁,你怎么样?” 我站到一旁,冷冷地回道:“死不了。” 顾书亭的视线落在我的肩上,大惊失色。 “你的伤口怎么没包扎?” 他说着就上前来扶我,我别开他的手。 十指相触,他大惊失色。 “你怎么这么烫?必须要叫太医来看看......现在快քʍ回房里躺着......” 4 话还未说完,那厢叶心儿的丫鬟跑了来说:“顾公子,我家小姐饿了。” “人参血燕粥已经炖好了,我这就给心儿送过去。” 顾书亭立刻转身端了粥,路过我身边时,他叮咛了一句:“秋宁,你好好歇着,我一定给你请太医来。” 我心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等他一走,便开始煮姜汤。 右肩的伤口疼得厉害,我只能用左手干活,忙活了半天才煮了小半碗姜汤,正准备喝,一只大手直接打翻了我的碗。 紧接着我脸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钻心入骨,人也跌倒在地上。 “沈秋宁,说你在心儿的粥里放了什么?如果你老实交代,我还能留你一条贱命!” 我抬头望着愤怒不已的兄长,无语到了极致,竟然笑了出来。 “她死了吗?”我满怀期待地问。 兄长又是一巴掌打了过来,我的嘴角立刻淌出了血。 “你想得倒美!书亭已经去请太医了,你的恶毒心思不会如愿的!” 我嗤笑一声,继续道:“我在她的粥里放了穿肠毒药,神仙难救。” 头皮吃痛,兄长抓着我的头发将我拖了起来。 十六年₱₥朝夕相处,我第一次在那张脸上看到了杀意。 他将我拖起又狠狠地摔在地上。 “来人,请家法!” 麻绳编织的长鞭落在我身上,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都怪我从前太宠着你了,每次母亲要罚你我都拦着,叫你养成了现在这般善妒不仁、草菅人命的性子。” “今日我便代替母亲好好教训你!” 我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浑身上下都火辣辣的,却只是一个劲儿地放声大笑。 兄长被我的笑声吓住了,下人们也都议论纷纷。 “被打成这样了还笑?莫不是疯了吧!” “大概是疯了,不然怎么能做出下毒害人的事?” “听说心儿小姐才吃了一口粥,便疼得满床打滚呢!” 原本已经停手的兄长听到这话,又朝我挥了鞭子,却被母亲喝住。 “住手!” 母亲赶来,握住兄长执鞭的手。 “你要打死你妹妹不成?” 兄长道:“母亲,秋宁竟然下毒害心儿,我若不打她,她迟早会惹出祸事来的。” 母亲闻言一下子松了手,她看着我遍体鳞伤的我,红着眼落了一滴泪。 ɓuᴉx“秋宁啊,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捂住心口,痛心疾首地说。 “你害死了你父亲,害得沈家失去了皇商资格,沦落至此困境!” “你竟然还不知收敛性情,犯下如此奸恶之事......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女儿啊!” 父亲出事后,母亲悲痛欲绝,在叶心儿的挑唆下,她一直觉得是我害了沈家,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任凭我怎么解释都不听。 可半年前,是叶心儿央求我带她去佛陀寺玩,我才会被隐藏在那里的土匪惦记。 我说了很多遍,可母亲、兄长、顾书亭却始终不信。 兄长不信我,是他读书太多,见不得我品行长歪。 顾书亭不信我,只因他怯懦无主见,容易被人左右。 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明明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亲自教养的,为什么连她都能被叶心儿蛊惑? 5 我伤心地落下一滴泪来。 母亲对着我哭了一阵后,还是劝兄长罢手。 “她再怎么歹毒,也是你的妹妹,教训完了就算了。把她关到柴房去,好好反省罢。” 就这样,我被下人们拖进了柴房。 柴房比后院更简陋,四面的风灌了进来,我整个人迷迷糊糊,看到父亲朝我招手。 我朝着父亲奔跑而去,迎面却是一盆水泼了过来,好像一瞬间有千万根刺从我身体里穿过。 耳边响起叶心儿的声音。 “呀,姐姐,你醒啦。” 我睁开眼,看到叶心儿拥着我的火鼠裘,头上戴着属于我的发钗,得意洋洋地站在那里。 “我见你体温高得吓人,怕你烧死过去,所以特意用盐水给你降降温。” 我浑身又冷又疼,颤抖着蜷缩起来,咬着牙挺着,不肯发出一个音。 叶心儿伸出脚踩住我身上的伤口,狠狠地碾压起来。 我已经痛得麻木没有知觉,只盯着她脚上的鞋。 那是我的鞋子。 蜀锦作鞋面,上面缀满了奇珍异宝。 六岁的时候,我就和顾书亭定下了娃娃亲。 那时,他说,一定要送我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做新婚礼物。 他用十年的时间,搜集来了这世上最好看的玉石珠宝,镶嵌在那双鞋子上。 他说过,要让我穿着蜀锦玉鞋上花轿。 “看着这双鞋眼熟吧?书亭哥哥说了,他永远不会负我。所以,他要在我嫁给广陵王前,先迎娶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