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转校生,高三开学的时候才转到我们班上。 纪辰为人有些孤僻,而我当时是班长,所以班主任才把他安排在我身边,让我多照顾着点。 最开始纪辰对人爱答不理的,我就每天给他带早餐、帮他抄笔记、下课了也会缠着他说话,希望能让他变得开朗一点。 好不容易关系好了一些,但后来是怎么落到这种地步的呢? 好像是有一次,我跟班上的几个学霸在讨论问题,纪辰忽然就掀了桌子。 然后他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扔到了走廊上。 骂我贱、恶心、不要脸…… 那之后,被他忽然辱骂和殴打就成了家常便饭。 他还警告了班里其他同学,不允许任何人跟我接触。 最初,有几个和我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帮忙打抱不平。 但在被殴打了几次后,他们也默默选择了远离我。 再到后来,有些人似乎发现了新的乐趣,也加入了霸凌中。 ……所以最开始,纪辰究竟为什么要忽然针对我? 我不断思考着这个问题,上课铃敲响了仍旧心不在焉。 纪辰懒懒地支着下巴,望着窗外,像是在发呆。 但我听见了他的心声—— 「唔,这个窗户该擦擦了,都有些看不清婉婉的脸了。」 他在通过窗户倒影观察我? 我不由浑身绷紧。 「小白兔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是不是昨天下手太狠了? ……那也是她活该。 我已经警告过她那么多次了,让她不许和其他人说话, 为什么还是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纠缠不清? 看着就让人恶心。 真想把她锁起来,让她再也不能跟其他人接触。 为什么就是不能学乖一点呢?」 我如坐针毡,脑子里已经听不进去一点讲课的内容了。 而纪辰的心声还在不断涌入我的脑海中。 「小白兔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感觉腰肢一把就能掐断。 早上果然不应该拿走她的牛奶。 但她已经很久没有给我带过早餐了。」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认真学习是想考个好大学,然后离我远远的。 你真觉得自己能逃吗? 不管跑到多远,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的。」 「不,还是应该稳妥一点…… 提前策划让她参加不了高考更好。 抢走准考证? 还是干脆废掉她的右手? 这样做的话,婉婉会很伤心的吧?」 「但是只有彻底毁掉,她才不会总想着逃跑。 变成废人,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 我整张脸一片煞白,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响了,我迫不及待地冲出了教室。 卫生间里,我抱着马桶克制不住地吐了出来。 我终于明白纪辰为什么要针对我了。 原来不是因为厌恶。 相反,他爱我,爱得入骨。 怪不得他总是会在我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忽然变脸,还授意全班人孤立我。 原来只是扭曲的占有欲作祟。 但如果这就是他爱人的方式,那还真是……令人恶心。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里满是冷漠和厌恶。 我不知道纪辰为什么会叫我小白兔。 但我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什么温顺乖巧的小兔子。 回到教室,纪辰看了我一眼,轻飘飘道,「去哪了?」 声音听起来轻柔,却有种难言的威压。 以往只要他一开口,我就会害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纪辰就会生气地拽起我的头发,问我是不是哑巴了。 但现在,我红着眼睛,手按着肚子,带着些许哭腔嗫嚅道: 「肚子有点不舒服,我肠胃不好,早上没吃东西……」 我看见纪辰神情一滞。 ![]() 几分钟后,一杯热腾腾的豆浆和几个面包被扔到我面前。 「还你的。」 纪辰凶巴巴道。 他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气息也有些不稳。 看样子刚刚应该是一路跑到小卖部,又快速跑回来的。 我接过东西,望着他软软一笑,「谢谢你。」 纪辰动作顿了一下,别过头去没有理我。 但我听到他的心跳声,比平时快了一些。 我心中只是冷笑。 很快上课铃便响了。 接下来的一整节课里,纪辰的心声无比嘈杂。 一会后悔早上不应该抢走我的早餐; 一会开心刚刚跟我说上话了; 一会在想我的胃疼有没有好转; 一会又跳到要毁掉我的高考,乃至人生。 而我始终气定神闲地听课,认认真真做着笔记。 到了下课的时候,我拿出刚刚多抄的一份笔记,递给纪辰。 「谢谢你刚刚给我买的东西。 这是上一节课的笔记,我看你刚刚好像在走神。 所以我多抄了一份给你。」 我们刚成为同桌的时候,我经常上课抄两份笔记,将多的那份塞给纪辰。 但后来,我仅仅是坐在他身边就严重 ptsd,手抖得连自己的那一份笔记都写不下去,更别提帮他多写一份了。 笔记递出去的瞬间,我看到纪辰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他没说什么,只粗暴地将笔记塞进自己的书包里。 但放学的时候,我注意到,从来不带东西离开教室的纪辰,这次破天荒地,背着书包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我每天都会给纪辰带早餐,上课也会多帮他做一份笔记。 和所有同学、尤其是异性,保持距离。 在纪辰跟我说话时,乖乖地回答他。 我们的关系有所缓和,至少这些天我没有再遭受过无端的殴打。 纪辰的心声也时常在两个极端跳转。 一会是猜疑:她为什么又忽然对我这么好?她想做什么? 一会又是喜悦:如果她能永远这么乖就好了。最喜欢婉婉了。 但有一个声音一直徘徊不散: 「毁掉她,只有这样她才会永远留下来,永远对你好。」 ……真恶心。 我冷眼旁观,视若无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