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楼的时候,池冽正在开放式厨房做早餐: “蓁蓁,你醒了?” 池冽岛台前面还坐着两个朋友: “哟,妹宝醒了?”他们笑得意味深长。 “先吃饭。”池冽握着刀,把手上的三明治沿对角线切开,一分为二。 又倒了杯蜂蜜水,一起放进白瓷盘里,放到岛台。 “只做了妹宝一个人的早餐哦。”两个朋友阴阳怪气。 “池冽哥,你什么时候会做早餐的?”路唯蓁喝着温蜂蜜水,小口小口咬着三明治。 池冽说的轻飘飘:“被你敬爱的池叔叔断了几年资金,什么都学会了。” 鸡蛋,培根,生菜,简单的三明治也能做出来一些很好的味道。 昨晚吃夜宵的时候,路唯蓁没怎么吃,喝了不少水,又喝了点啤酒,她肚子饱了。 三明治她吃得很快,池冽又问她要不要再来颗煎蛋。 路唯蓁好奇地凑了过去,开玩笑拿出手机,说难得看见大少爷做饭,要拍视频留个纪念。 池洌避着镜头,一边躲一边开玩笑: “这件衣服不帅,我回房间把外套穿上凹个造型你再拍。” 靳岑焰打开房门,靠在墙边,指骨曲着,强行拉开衬衫顶端的两颗纽扣。 他慢慢将袖口往上卷,露出的手腕,青筋凸显。 他若无其事地略过路唯蓁,走到岛台,打开水龙头洗手,水流再次滑过干净修长的手指。 转而靳岑焰又抽出一张纸巾,一遍一遍得,将指缝处的水渍也擦干净。 路唯蓁视线停在他的手指上,又抬眼,和他眼神相撞,飞快地分开。 隔了一会儿,靳岑焰坐在岛台啃面包玩手机,他发消息问路唯蓁: 【今晚有空吗?去我家?】 靳岑焰忍得快要爆炸。 昨天麦然那样咄咄逼人,反倒激得靳岑焰想清楚了。 十五岁,路唯蓁回路家认亲,池冽抱她,说会对她负责,但池冽并没有负责到底。 十八岁,路唯蓁去机场送池冽,拉着他的衣角,眼里的不舍呼之欲出,池冽不敢吻她,只强硬地将他家传的那支紫翡翠套到路唯蓁手上。路唯蓁不懂是什么意思,池冽也不说,靳岑焰当时就在旁边看着。 二十二岁,池冽腿受伤,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哭着离开他一句解释都不肯给,最后是靳岑焰安慰路唯蓁一路送她回家。 靳岑焰当了这么久的旁观者。 但他不想就这么一直当旁观者看下去了。 路唯蓁低头吃煎蛋,看了眼信息,毫不犹豫回复: 【我没空。】 她藏起情绪,若无其事地吃着早餐,味同嚼蜡。 路唯蓁从小就不是什么乖巧温顺的小孩,她喜欢追求疯狂和冒险,可她没有条件。 没回路家前,经济问题是她面临的最大困难,养父母给的生活费有限,所有的资源在弟弟出生后全部倾向于他。 小时候路唯蓁还在蓉城,她那时还不姓路,姓黎。 她出生就长得好看,越长大,容貌越出众,街坊四邻看见她的脸都要惊艳一句: “这小姑娘不当演员可惜了。” 夸赞是面上的,背地的猜忌也没断过: “她爸长得就是个凡人脸,她妈是好看,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这小姑娘啊,八成是个小野种。” 养父听了传言悄悄做了亲子鉴定—— 果然不是自己的种。 养母早年出过轨,重男轻女又心虚,只留了弟弟,把黎唯蓁丢回娘家养。 那是黎唯蓁最自卑的几年,姥姥也视她为耻辱,早早就让她去寄宿学校,别待在家里丢人现眼。 顶着野种的名头,她过得并不算合群,唯一的亲人就是妈妈。 她希望妈妈偶尔能来学校看看她,放在弟弟身上的偏爱能不能分给她一点点。 可一次也没有。 喜欢上池冽是有迹可循的。 初中三年,池冽简直就是路唯蓁生命里最耀眼最刺激最具吸引力的存在,她从没想过还有人能那么洒脱随性。 姥姥去世那年黎唯蓁初三,葬礼那天是寒冬,家里人针对她的抚养权吵得天翻地覆,黎唯蓁独自坐在门檐下,静静等着别人的宣判。 那时她的头顶总是泛着一层沉闷的灰,有云无云的天都是空荡荡且毫无波澜的, 池冽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手上拿了她的围巾和帽子。 他将帽子和围巾给路唯蓁戴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 “要不跟我走吧?” 黎唯蓁成绩不错,池家以资助或者收养的的名义,让她寄养三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看黎唯蓁有点懵,池冽又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放心,哥养你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天光下,飞机尾翼的气流在湛蓝里划出一道云迹。 好像也不全是灰色。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血缘的奇妙,就这么阴差阳错地遇到了路聿青,黎唯蓁成了路唯蓁。 黎唯蓁成了路唯蓁。 后来在路家,看到自己的这张脸,和生母的遗照将近八分的相似,路唯蓁才真正接受,她就是被抱错十五年的小孩。 豪门复杂,她没得到过相应配置的培养,连路博男看她的眼神,都是愧疚夹杂着嫌弃。 她的存在似乎无足轻重,她也从来不是他人无条件的坚定选择。 亲情是路唯蓁的执念,也是她几度渴求,却也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东西。 她早已习惯自己消化所有,甚至连表达负面情绪的哭都不大会。 即便有了钱,路唯蓁法律意义上的身份并没有归位,亲人不像亲人,她只将情绪藏得更深。 - 池冽没察觉出来她情绪的低落,递了纸巾过去,问她: “我听朋友说你上表演课附近的酒店顶层,有个自助餐厅很不错,还能看京北夜景,下雪了一定很漂亮,我们晚上一起去试试,怎么样?” “好。”路唯蓁随口应下,她没什么心情去关心今晚有哪些人,她哥去不去,又或者靳岑焰去不去。 总之,都无所谓。 她现在的心情突然荡到谷底,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来什么兴趣。 路唯蓁没让任何人知道她在房间里都听到了些什么。 只短短几句简短的对话,让她心态迅速崩塌。 明明上次在宝湖镇,他还说: “从好朋友开始做起。” 昨晚在阁楼,他忍得眼睛都是红的,说想她,又问她: “这几天想不想我?” 路唯蓁以为她是不一样的。 她以为靳岑焰对她是不一样的。 原来没什么区别,他对别的女孩子也这样。 可以带回家见父母,说不定也可以去他家偷偷看星空顶。 路唯蓁吃完早餐就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她下午还有表演课。 靳岑焰又发来消息问: 【不是说好了,今晚来我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