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都无关紧要,而沈初禾要一直听话,一直默默承受一切。 听到这话,沈初禾缓缓挣开了他的手,就像他曾经甩开自己那样。 回过头,她眼中已是一片沉寂。 “同样的问题,我曾经也想问小叔,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小叔,我永远记得你的好,但我们别再见了。” 说完,沈初禾扭头走进了宿舍楼。 蒋锦年还想上前,却被三人拦住。 牛青妹展开手臂拦在门口。 宁夏单手向前,做出了明显的拒绝姿势。 李知渊说出的话也是一点儿不客气。 “同志止步,这里是女生宿舍。” 蒋锦年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初禾的背影在转角消失。 他身形一颤,泄力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脑海中那个乖顺讨巧的小女孩,和眼前这个转身离去的背影,怎么也重合不到一起。 蒋锦年不明白,曾经满眼孺慕之情的女孩儿,怎么会变得这样快。 又或者,一直都没认清自己感情的人。 不是沈初禾。 而是他。 第18章 蒋锦年在宿舍楼下站了很久。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才不再停留。 湘南气温高,初秋的夜晚不仅不冷,反而还有些闷热。 可他却觉得自己的手脚冷得发抖。 明明在沈初禾向他告白的时候,他除了惊愕,就是自我反省。 他是她的小叔。 她怎么能喜欢上她? 这太荒唐了。 可就在刚刚,就在他眼睁睁看着沈初禾,从他面前离开的那一刻,他忽然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恐慌来自何处。 那是害怕失去,害怕失去沈初禾的惊慌。 不只是偶尔调皮地叫他“哥哥”,追在他身后喊“小叔”的小女孩儿。 更是那个,勇敢地愿意将自己心意和盘托出的少女。 可现在,他似乎已经失去她了。 那些被他可以忽视的细节浮现脑海。 原以为距离可以让她认清自己的心意,明白仰慕与爱情不同。 到头来,深陷其中的,却是他自己。 正如沈初禾所说,躲着的人一直是他,对她视而不见不闻不问的也是他。 怎么她真的走了,不再纠缠,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答案呼之欲出,他却不愿面对。 不愿面对那个,听到沈初禾说喜欢时,悸动的自己。 许久。 蒋锦年停下脚步,望着漆黑的夜空苦笑出声。 …… 另一边,女生702宿舍。 灯已经熄了。 屋子里只有极轻极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四个人都没睡,也都默契地没有出声。 沈初禾卷着被子,一言未发。 今天去见蒋锦年,也只是为了弥补没有告别的遗憾,无论如何,陆家对她有恩,要是蒋锦年不来,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去打扰。 可他来了,她终究不会对他视而不见。 一声浅浅的叹息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不能叹气哦,会把好运气吹走的。” 牛青妹声音很小,却轻轻地传进了每个人耳中。 李知渊翻了个身,半撑着胳膊戴上眼镜,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听清别人说什么似的。 “这句也是牛棚先生说的?” 牛青妹蹭蹭被子,声音低了几度,有些闷。 “这句是俺娘说的。” “说得对,不能叹气。” 宁夏罕见出声,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也还醒着。 李知渊推了推眼镜,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小声问:“初禾,今天来找你的那个人,就是你说的小叔吗?感觉他……好奇怪啊。” “是啊,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像是……我也不知道,但也觉得他怪怪的。” 牛青妹扒着床栏杆补充道。 沈初禾沉默许久,才从被自己探出头来。 她抿着唇,斟酌片刻才说:“他讨厌我。” 黑暗里,宁夏眉头一皱。 “那不是讨厌一个人的眼神。” 她的声音平静,语气里却满是笃定。 沈初禾闭了闭眼睛,将堵在胸口的浊气挤了出去,继续说:“他原本对我很好,在我成了孤儿以后,对我照顾有加。” “可我却喜欢上了他,十七岁时,我跟他告白了,之后他就开始讨厌我了。” “哇……” 斜对面的李知渊感叹一声:“你跟他告白哎,太勇敢了吧!” 沈初禾心中一滞,错愕开口:“你们不会觉得我跟自己的小叔告白,很荒唐吗?” 第19章 “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宁夏声音淡淡的。 “就是,就算有血缘关系的,不也能在一起吗?历史上那么多,外甥女嫁给舅舅,姐姐嫁给弟弟,皇帝娶了小妈,表兄妹结婚……” 牛青妹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李知渊倒吸一口凉气,感叹道:“牛棚先生的涉猎还是太广泛了。” 牛青妹嘿嘿一笑:“没有,这些是我自己看的。” 几个人这么一打岔,宿舍里的氛围立即轻松了不少。 说着说着,话题又重新回到了沈初禾身上。 “那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离你小……离那个男的远一点吗?” 李知渊接着问。 沈初禾摇摇头,目光看向窗帘间隙渗进来的那缕月光,回忆起上辈子的事。 上辈子,她结婚后又重拾学业,考上了一个相对普通的大学,学习的却是医学护理,后来在医院工作,偶然遇到了一位患者。 他的身体被辐射得很厉害,无儿无女,无人照料。 除了偶尔几个来探望他的学生,病房里几乎全天只有他自己。 他的床上堆满了图纸,每天不停写写画画,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很少有人愿意靠近他,只有沈初禾总想和他多聊几句。 日子一长,风烛残年的老人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学生,总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知识。 沈初禾被这一项项数据吸引,干脆辞掉了医院的工作,专职照顾起老人。 不在医院的时候,她还给自己报了夜大,弥补化学方面的知识空缺。 越是学习,她就越是被吸引。 可老人的身体早已是油尽灯枯之态,在医院里强撑三年,一天不如一天。 弥留之际,他只留给沈初禾一堆图纸、一本笔记和一封介绍信。 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让小沈进研究所。 老穆。 想到这里,沈初禾闭上了眼睛,语气中难掩哀伤。 “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完成一项实验,我不能食言。” 她要见穆老,她要在穆老倒下之前,和他一起撑起这个项目。 那些实验数据,那一张张图纸,她一刻也不敢忘。 她永远记得,病床上,老人佝偻的背和挺直的脊梁。 …… 本以为见过面之后,蒋锦年就不会再来。 可第二天,沈初禾还是在学校里遇见了他。 他就那么笔直地站在路边,惹得行人侧目,让人难以忽视。 沈初禾本想绕过他直接离开,可他的眼神却始终黏在她身上,如芒在背。 “初禾,你小叔不会是狙击手吧?这眼神怎么跟刀子一样,盯得人浑身不自在……” 牛青妹抱着她的胳膊,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十几米开外的蒋锦年听到似的。 沈初禾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按理说,她离开之后,蒋锦年应该高兴,根本不会再找她。 可他来了。 如果说,他是因为自己没有跟他告别不满意,那昨天也告别了。 他又来干什么? 难道…… 昨天晚上,李知渊的话又回荡耳边—— “可我觉得,他那个眼神,是喜欢你哎,你跟他拉开距离的时候,他看起来可伤心了,我们还以为,是你不喜欢他,不想跟他纠缠呢。” 想到这些,沈初禾猛地摇了摇脑袋,驱散了那些声音。 不可能的。 他真正喜欢的人是孟慧雪,他们以后是要生儿育女的。 沈初禾,你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20章 深吸一口气。 沈初禾忽略了背后那道凌厉的视线,拉着牛青妹径直走开了。 一连几天。 蒋锦年都会出现在沈初禾的必经之路上。 有时是去上课的路上,有时是去食堂的路上,有时就直接等在宿舍楼下。 可他就只是站在那里,也不主动上前搭话,也没有叫住沈初禾的意思,仿佛只是在确认她过得好不好似的。 最先受不住的,是李知渊。 在她又一次回宿舍,被蒋锦年全程行注目礼之后,她终于委屈地爬上了沈初禾的床。 临睡前看书的沈初禾一愣,胸前就多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嘴里还哼嚷着:“太可怕了,初禾,太可怕了,我一看见他的眼睛,就想用燃烧瓶扔他,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学校开除的。” 沈初禾放下书,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其实她刚才也在想,蒋锦年一直待在学校终究不是办法。 虽然别的同学不认识他,但对于几个室友来说,终究是不太好的。 李知渊的话,让她坚定了彻底解决问题的想法。 “我会尽快处理的。” 她拍了拍李知渊的后背,扬起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 随后,她翻身下床,朝楼下走去。 宿舍外。 蒋锦年站在路边,笔直得像一棵白杨。 沈初禾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平静和疏离。 从她出现开始,蒋锦年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 直到沈初禾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视线相撞,他的心微不可察地颤抖。 喉结滚动,到底是他先开了口:“这么晚,你怎么下来了?” 沈初禾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淡然反问:“这么晚,小叔怎么还在这儿?” “我跟部队和学校提交了探亲申请,只有一周的时间,你不愿意见我,我就多看看你。” “小叔,我不明白。” 沈初禾直直地看着他,似乎想透过这双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究竟在想什么。 蒋锦年神情一瞬错愕。 “什么?” 沈初禾看着那双眼睛,双眸中冷意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温暖。 为什么呢? 是确定她真的不喜欢他了,又决定像从前一样对她好吗? 可她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那个爱他、尊敬他、在她眼中没有一丝污点的沈初禾,已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