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真的来了。 小陆的办事效率快,很快就找到孟沥川将孟梓烟葬在了哪一个墓园里。 “老板,您刚做完手术,现在还是不要走动吧。” 严默舟破天荒地听了他的话。 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逃避,他不敢去见孟梓烟的墓碑。 那一日,孟沥川对他说,孟梓烟不想看见他,哪怕是死了。 他不知道这样擅自去见她,她会不会不高兴。 可是严默舟真的太想念孟梓烟了。 之后的一个月小陆寸步不离地看着严默舟,就算严默舟几次让他离开,他也不走。 最后就连严默舟用工资来威胁他,小陆还是执拗地留了下来。 看着严默舟吃药,吃饭,打针。 “我真是太纵容你了,让你有胆子骑到我头上来。”严默舟吃下药,无奈地看着小陆。 小陆站在一边,微微垂下眼帘:“我要保证您的安全,包括身体健康,这是我的工作,您没有理由辞退我,更不能公报私仇。” 在小陆的悉心照料下,一个月之后,严默舟顺利出院。 医院门口,小陆打开车门:“老板,我们去见孟小姐。” 第十八章 回不去 北山陵园。 孟梓烟的墓碑在陵园最偏僻的一角,小陆带着严默舟找过去。 站在孟梓烟的墓碑前,小陆识相地退到不远处,既能看见严默舟,也保持了距离,听不到他的声音。 只剩下严默舟一个人。 墓碑上贴着孟梓烟的照片,这张照片严默舟没有见过,似乎是她十七八岁,上大学之前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真稚嫩啊,笑容天真纯粹,不掺杂一点杂质。 这一双眼眸熠熠生辉,仿佛一块珍贵的宝石,光是看着,都让人忍不住心动。 十七八岁的孟梓烟是什么样子的? 司祈泽猜得到,她一定很爱笑,就像他刚认识她时。 虽然她开始还会害羞地逃跑,但后来她站在了他身边之后,就和照片上一样,笑容常常挂在脸上,很活泼,也很单纯。 可严默舟又想起,在他和孟梓烟提出结束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过。 她那一次次浮现在脸上的失落和伤心,以及那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此刻都清晰无比地浮现在严默舟眼前。 是他将她从那样一个爱笑的姑娘,变成了一个被绝望吞灭的女人。 孟梓烟的照片下面没有刻着她的名字,只刻了一句话。 “我努力过,足够了。” 严默舟缓缓跪下,手指摩挲着那一行字。 她努力过。 大学时为了有能力站在严默舟身边,她努力过。 后来为了和严默舟有一段幸福美满的生活,她也努力过。 但是孟梓烟的努力最终什么也没能得到, 她因为爱他,对自己的苦难如饮甘怡。 可是严默舟做了什么? 他自认为是对孟梓烟好,亲手为她编织了一个完美的梦境。 若是梦境可以持续,倒也不错。 但严默舟最后又亲手打碎了这个梦。 无论是她清晨为他熬粥,还是深夜候他归来,她毫无怨言,他却视若无睹。 没有突如其来的离去,每一个决定放手的人,都被冷漠侵蚀了身心。 家庭的悲哀,爱情的破碎,每一样都足以打垮孟梓烟。 严默舟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嘴里不断地低喃着歉意的话。 “对不起,梓烟……” “我后悔了。” 可严默舟比谁都清楚,那样刻骨铭心的伤害,不是他说几句对不起就可以挽回的。 他对孟梓烟的爱意,他醒悟的太晚。 但这,仍旧不是他可以伤害孟梓烟的理由。 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轻易地决定了她的人生大事,或许认识他,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夕阳西垂,直到远方的群山遮住了最后一抹熹光,严默舟才从陵园中走出来。 小陆跟在他身后,轻声劝慰:“老板,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离开的人回不来了,您应该向前看。” 上了车,严默舟靠在椅背上,双眼依旧是空洞的。 “什么都没做错的人离开,可做错了事情的人要好好活着吗?”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这算什么道理。” 他做了错事,他有罪,他不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好好生活。 小陆忧心忡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地启动车子。 回到家,严默舟有一瞬间的怔愣。 之前那满地的啤酒罐和烟头都已经不见,地板被拖得干干净净,那恶臭的烟酒味也荡然无存。 一切都像是孟梓烟还在的时候的样子。 但地板上无法消除的几个烟头造成的烧痕提醒着他,这里是被改变过的,是被他破坏过的。 回不去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第十九章 痉挛 小陆又一次被严默舟赶走了。 身为下属,老板想做什么他也不可能真的阻拦。 严默舟说他想要好好休息,如果小陆不放心,可以两天来一次,还让他找人每天给自己送吃的。 小陆这才放了点心,答应之后离开了别墅。 晚上,小陆派来的人给严默舟送了养胃粥。 严默舟接过,放在桌子上。 然而直到半夜,粥已经完全冷却,他都没有吃一口。 严默舟也没有睡着,他固执地睁着眼睛,直到眼睛干涩酸痛也不肯闭上。 凌晨三点半,屋外安静地连树叶落地的声音都听得清,没有按时吃饭的严默舟终于付出代价,他的胃里一阵痉挛,开始疼起来。 他死死捂着胃部,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下。 严默舟本能地深呼吸,却没有任何作用。 终于,他想起了小陆放在桌上的那些胃药和止疼药。 严默舟咬着牙,忍着剧烈的疼缓缓起身,走到桌前去拿那几盒药。 疼痛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小陆在药盒上写的字。 意识恍惚中,严默舟看到“止痛药”的字样,一把拿起那盒要,将药盒撕扯开来,把里面的药板倒出来,不知道按了几颗在手心中。 没有喝水,就这样干咽下去。 吃了药,严默舟靠在沙发上,等着药效渐渐起了作用,胃部的疼痛开始消失。 他呼出沉重的一口气,全身却已经被汗水浸透,像是刚从水里出来的人一样。 半晌,严默舟低头点了支烟,深吸了一口衔着。 呼出一口烟,雾气缭绕在客厅里。 片刻后,他将烟熄灭,拿着外套走了出去。 在便利店中,严默舟买了碗泡面,又油又咸的汤汁让他觉得很反胃,可那点暖意又让他有些诡异的沉迷。 离开便利店,严默舟顺着街边踱步,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江边。 看着眼前黑茫茫的一片,他不禁有些失神。 严默舟觉得自己的未来就是这样了,漆黑一片,看不清,摸不到,也不能再往前多走出一步。 他想起,在和孟梓烟结婚之后,曾经有一次他和她也来到这座桥上,只不过时间不同,那时还是傍晚,江面上有大大小小的船只,闪烁着五彩斑斓的灯光。 她有些冰凉的小手被他握在掌心,不一会儿就暖和起来。 孟梓烟抬起头看他,扬起纯粹干净的笑容,但眉眼间有些遗憾:“长这么大,我还没有坐过船,也不知道江上的风景好不好看。” 严默舟温柔地笑笑,拉着她往江边走:“现在带你去坐,你不就知道了?” 两人包了一艘船,站在船上的栏杆边眺望远方。 那时候孟梓烟笑得好开心,还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指间的烟燃到了尽头,烧到了迟樾的手指,让他从回忆里一瞬脱身。 原来回忆总是美好的,只是当时是‘身在此山,不知山高’。 后来他们似乎没有再一起去哪里散步游玩过,因为两个人都在为了严氏更忙碌。 严默舟将烟头丢进了垃圾桶,抬步向别墅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严默舟又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是药效的作用还是吃了东西的缘故,没一会儿,竟有困意袭来。 他的身子缓缓躺下,眼皮也慢慢地闭上。 似乎,沉入了梦乡。 第二十章 扯烂的药盒 “默舟?默舟……” 这声音好温柔,好熟悉。 是谁在叫他? 严默舟费力地睁开眼睛,却被一道耀眼的光芒刺痛。 他下意识半眯了眼,好半天才适应这强烈的光线,缓缓睁开。 却看见一道身影站在他的面前。 “默舟,你怎么睡在沙发上?”那温柔的声音说。 严默舟抬眼看去,却在看清这人的容貌之后狠狠愣住。 怎么会…… 怎么会是孟梓烟?! 孟梓烟见严默舟呆住,温柔地笑起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睡傻了?” 她的动作让他瞬间回过神,他一把攥住她的手,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她看。 手上这温热的感觉,好不真实。 “梓烟……”他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那语气中的柔情似乎在舌尖百转千绕。 孟梓烟笑意更深,微微歪着头:“我在。” 严默舟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仿佛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可他分明那么用力,孟梓烟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一样。 严默舟双眼通红,他咽了下喉咙:“你不是……死了吗?” “说什么呢?”孟梓烟好看的两条眉毛轻轻皱起来,“我好不容易才站在了你的身边,和你结婚,我们还没有生一个可爱的宝宝,怎么会死呢?” 话音刚落,严默舟用力一扯,就将孟梓烟拉入了怀中,两手紧紧地箍住了她。 不真实,好不真实。 但他的的确确闻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