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
锋利的短刃没入腹部,血液顺着刀刃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宛若绽开的艳红花瓣。 周洛雪扯着唇看着面前的女子,眼底的得意癫狂地浮现:“怪谁呢?都怪你自己吧,谁让你救我的呢?” 山风刮过耳畔,周洛雪的嗓音刺耳:“你还真相信善有善报啊?” 周洛雪把刀往前一送,靠到没有动静的女子耳边,轻声恶毒道:“你不会真的指望我对你感恩戴德吧?哈哈哈……我告诉你……” “哦。” 被捅的人似乎感觉很无趣,没有听她啰嗦的意思,随意地答应了一声,敷衍至极。 周洛雪的笑猛然地滞住。 面前的女子轻描淡写地把刀从腹部拔出,随手扔到了地上,短刃砸在石地,发出铿锵一声脆响。 秦汝懒懒地掀开眼皮,青丝如瀑垂至纤细的腰间,她瞥了一眼面前的周洛雪,抬手落在她的头顶。 她的嗓音平静而冷淡,宛若波澜不惊的古潭,又泠泠如山间清泉,带着蛊人的沁凉。 “我没说过我相信。” 美人的手指纤细苍白,冰凉漂亮。 下一刻—— “梆!”说书先生手中的醒目砸在桌面,说得唾沫横飞。 “秦门女弟子周舒语携其同门周洛雪却机智万分。” “当时情况危急,她们被野兽重创受伤,正濒临死亡,却正好见一女子坐在山头!” “那妖女随手救下了她们,她们便将计就计埋伏在其身边,这才给了那妖女致命一刀。” “那妖女天生妖体,难以近身,这一刀可谓是大快人心!” “后来呢?!”人群中有人大声问道。 说书先生摇摇头,故作玄虚地摸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惋惜道:“可那妖女心狠手辣,不仅没死,还当场捏碎了周洛雪的头颅。” “当时那个血雾横飞啊,那妖女眼都不眨一下,擦了擦手,转身就离开了。” “而秦门榜上首位,仙界大能首徒方疏忱也因此被那妖女困住,三年后方才回归。” 台下的人一片唏嘘。 说书先生听出了听众的不满,话锋一转。 “那妖女虽然狠毒可怖,却生了一张绝艳的面目,据说凡人一见便再难忘怀,就连那方疏忱在她身边待了三年,回来后也是心魔顿起,闭关半月方才能行。” 茶馆里说书先生的声音清晰响亮,楼外阴云密布,黑压压的天风雨欲来。 周舒语坐在茶馆二楼,手指捏的发白。 鹅黄色的长裙,锥帽的垂纱被撩起,她有些惧意地望向对面青年:“师兄,你别介意他们说的……” 秦汝给她留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至于只要想起她,周舒语的面色就忍不住变得很难看。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青年,眉眼冷淡疏朗,他冷漠地盯着面前的茶盏,似皎皎明月,山巅白雪,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冷感。 这种人远远望过去,就知道是那高山之巅的一捧雪,不可沾染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的人,从秦汝那里回来之后心魔缠身,半月不得解。 周舒语不知道秦汝做了什么,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想起那个坐在山巅,墨蓝色的衣摆随意垂落在山崖,托着腮的恣意女人,周舒语面色越发变得苍白。 晓是周舒语对秦汝印象不好,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近乎绝色的美人,不要说方疏忱忘不掉,哪怕是她,至今也无法忘怀。 方疏忱垂眸,从他身上很少能看到情绪波动,他的指腹落在玉瓷杯处,淡声回道:“无事。” 周舒语有些怵方疏忱,她张了张口,最后又选择了闭嘴。 茶楼外狂风肆虐,天空的最后一丝微光被阴云吞噬,风中夹杂着水汽,冰凉的雨丝扑面而来。 “时候差不多了。”方疏忱放下手中的茶盏:“可以走了。” “好的。”周舒语连忙拿起剑,跟在方疏忱身后,小声道:“师尊说了,这次来的贵客和上界有关,让你我一定要好生对待,以防……” 她小声又碎嘴地咕哝着,如今秦钟月半退位,秦山的大半权力都落在了方疏忱身上,方疏忱比她更明白来者的重要性。 不过她这个师兄在人情方面向来疏离冷淡,周舒语还是忍不住念叨。 茶馆外空气清新冰凉,乌云黑沉,街道之上行人渐少。 “叮……” 风不知吹响了哪一方银铃。 茶馆门口,方疏忱拿剑的手顿住。 银铃之中夹杂着暗香,周舒语被动静吸引,转头望向街道上的轿辇。 街道已经被肃空,轻薄的红纱遮掩住了轿辇里的人。 周舒语望过去,莫名心悸。 轿辇前栓着五六头上好的灵兽上,为首的男子坐于其上,华衣玉服,眉眼恣意,察觉到了周舒语的视线,笑眯眯地开口问路:“姑娘,秦山山门在何方啊?” 周舒语下意识给那男子指了条路,问道:“你们来这是……” “自然带我好友……”宋挽越想了想,觉得这个身份不合适后续做坏事,改口道:“带我夫人前来赴宴。” 夫人? 周舒语观察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你们是从上界来的?” 宋挽越点点头,了然道:“原来是秦门弟子啊,那……请引路吧。” 宋挽越的目光落在了方疏忱的身上:“这位……” 方疏忱扣紧了手中的剑柄,目光始终落在那垂纱之上,没有移开半分。 青年眉眼矜贵,白衣垂落,如松雪白鹤,气质华若玉琢。 然而此刻,他的目光未偏移分毫,沉静的眸子之中浸了几丝让人难辨的暗色。 街头的红灯笼在风雨之中艰难地摇晃,雨气袭人。 宋挽越发现了方疏忱的目光,他的眼底没有多少笑意,一只胳膊搭在灵兽上,吊儿郎当地问方疏忱:“怎么?我的夫人好看吗?” “师兄……”周舒语也察觉不妥,小声唤道。 方疏忱没有搭理宋挽越。 宋挽越也不欲纠缠,意有所指地扬了眉,望向周舒语:“那就请姑娘帮忙引个路了。” 周舒语纠结了片刻,最后颔首。 阴云密布的天,山海之间一片暗色,前路晦暗,压迫感让人难以喘息。 风雨欲来,街头巷尾的人都为避雨而离开,只留下穿堂长风刺骨而来,有一种疯狂的压抑感在空中弥漫。 轿辇和方疏忱擦肩而过。 印入心脉的血契突然发作,窒息的疼痛缓慢地袭上心头,方疏忱的面色顿时煞白。 他的唇角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指尖用力到发白。 秦汝…… 青年的嗓音沙哑,压迫感却极其强,剑气拦截在轿辇前:“站住。” 而在他开口的同时,轿辇内传来一声轻笑,在银铃之中轻缓响起,蛊人心脾。 秦汝伸手,撩开了垂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