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掀开了。 空间惨白,漆檀像个破碎的泥娃娃,整个人颓废至极,勾着唇连连后退,最后瘫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喊我的名字,其实根本没有声音。 我听得到,漆檀破碎的话音痛苦不堪。 他一字一句形同吞刀,说的是:「宁桑桑,你别赌气了好不好,回来好吗,我什么也不做陪着你。」 「我按时吃饭……」 「我和你一起去米兰——」 老杨和漆檀团队的人哭成一片,人们的悲伤像是一阵巨大的龙卷风,悄无声息地席卷了整个国家。 那天微博上许许多多的人都在叫我回来。 黑粉们也上线:【宁桑桑,你做戏够了就回来。】 他们随之扒出来,漆檀其实在米兰的小镇里设置了一场巨大的求婚盛宴,在我即将到达的目的地,邀请了我们共同的好友和圈里的艺人们。 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我不知道。 我身体冰凉一片,漆檀却不肯承认我死亡的事实,他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执拗地把我拉起来,用手臂残存的手温执意温暖我,让我醒过来。 我火葬那天是我妈妈趁着漆檀不吃不喝三天昏迷的时候找的机会,于是他再醒来,就是等我化成一堆粉的时候,他抱着骨灰盒手指死死发紫。 却控制着力度不让我受伤。 「宁桑桑,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怎么不理我呢?」 他猩红着眼,对着不能说话的骨灰盒喃喃自语。 后来无尽的大海里,他一点点将我放到海里,海鸥自由翱翔,海豚们排成一排,漆檀却还是不肯让我走,是我妈妈实在看不下去拿了回来。 「逝者安息,漆檀你不能这样知道吗?」 可漆檀一句话听不进去。 大概是一个月后,漆檀暴瘦三十斤,他缺席了所有电视剧的宣发和团建,有一天老杨去他房子里拿一份要过期的合同,打开门发现了昏迷的漆檀。 还有他手腕上刺眼的动脉伤口。 就这样治疗了一年又一年,漆檀好了。 就连心理医生也认为他在越来越好。 然而颁奖典礼上当晚,漆檀又病了。 于是下了后台,他西装革履,看着围过来担忧的人群,下意识焦虑地摸着带疤痕的手腕看向老杨: 「你怎么了,桑桑的消息还是没有吗?」 4 我的消息再也不会有了。 最起码对于这世界上正常的人来说是这样,可漆檀不一样,老杨也没办法说,他无法拯救一个陷入自己贫瘠世界的病人。 他只能孤零零地把漆檀带回家,十年扮演着漆檀本该慈祥的父亲一样,风雨无阻,带着受伤狼狈的儿子回到属于自己的家。 今晚不出意外的漆檀又上热搜了。 广场中的人有惋惜的、悲伤的,不乏也有声讨的,骂漆檀神经病,说他有病就趁早拿好奖杯别再来演戏。 怀念的人更多,于是漆檀和我的 vlog 又再次被营销号拿出来放在大众面前,评论区哭成一片。 老杨叫团队先安抚好粉丝的情绪,然后再让心理医生明天去漆檀的两居室里,提前等着就好。 其实那房子十几年了,漆檀又是个很重感情、很念旧的人,这些年不管有没有钱都没有换过。 另外一个房间里锁着的都是我的东西,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是要把我的贴身物品烧掉火葬,但漆檀不肯,后面又发生那么多事,就一直锁在里面了。 上面的锁隐隐有锈迹。 夜里老杨安顿好一切后给漆檀递上新的剧本,只是为了起到安抚作用,因为他知道这部片子是部狗血烂片,漆檀挑戏一向眼光高,看不上。 这手段他曾用了无数次。 顺便给他们两个点了鸭血粉丝汤。 漆檀一看剧本就会变得无比专注,不论质量与否,于是老杨的手在他发红的眼睛下晃了晃,那双好看到稀缺的眼睛懵懵懂懂地回神。 「吃点吧。」老杨说。 漆檀正打算摇头,却动作一顿不知想到什么笑了:「老杨,我想起来桑桑了,她昨天刚跟我闹完别扭,就因为我没好好吃饭。」 老杨早已习惯无数次,漆檀潜意识里会把时间模糊或者打乱,可无一例外都是和我有关,他喉咙哽咽佯装大笑:「那你要听她的话啊,不听话她这别扭难消。」 夜里漆檀的眼睛里笑意氤氲,沉默着一口一口吃下饭食,等吃完饭他放下这部没什么营养的剧本,起身穿好外套,老杨眯了会儿的工夫警铃大响。 「漆檀,你去做什么?」 原来给漆檀招聘的助理都是随身二十四小时看护的,而且数量要多,至少三个,这次百星颁奖会来的是外地,一晚,老杨主动包揽了这份工。 漆檀穿衣的动作顿了顿,旋即好笑着说:「怎么这么紧张,我白天不好出门,现在清静,只是想出去给桑桑买些礼物,她快过生日了。」 老杨紧张得支支吾吾,嘴笨极了: 「可、可是你忘了今天颁奖说的什么吗?」 「什么,」漆檀下意识回忆,时间不长,他顺理成章很快得出答案,「给我们《白日狂欢》拿奖啊。」 「……」 看来他的病最近越来越严重了。 老杨都在考虑要不要停了漆檀的工作,于是又撒谎:「那等明天回上海再买吧,她喜欢你陪着她,而且你挑的礼物桑桑都嫌你直男不是吗?」 肌肉记忆,漆檀很快勾起唇角。 想起从前我们在一起第一次漆檀给我买的是 128 色的全色系眼影,很贵的,又是莲花状,当时我就气笑了,第二次漆檀有所改进,送的小雏菊。 是啊,没想到那一年我真走了。 再后来就是他拍戏忙得很,我说没必要给我挑礼物了,真受不起,漆檀就不送了,他性格敏感,又心思细腻,所以他找到了折中的方式。 每次带着我一起出门逛街,我踮起脚揽住他脖子夸他:「这行,哥们,这个我很喜欢。」 漆檀总会因为我说话的语气,唇角藏不住笑。 他最浪漫的时候大概就是准备求婚仪式。 一针一线都在盯着偷偷做,把所有亲戚朋友们请到米兰,万事俱备,唯独没料到我死在了机场。Ɣź 风吹动血腥气和来不及感受的痛苦还没清晰感受到,我呼吸清晰到骨髓深刻,恍惚间想着。 我可真叛逆啊,为什么一定要吵架呢? 可我在电光石火间又想了想,那个孩子又有什么错,他才那么小,好像从前无助的漆檀…… 5 大概是死亡给人生放了纪录片。 我回到了跟漆檀报警的时候,看到他光着脚,小小的身子,走一步都在地上流着血,看不清楚路,磕磕绊绊,最后昏倒在了那年柳树的阴影下。 我穿着公主裙出现了。 惊慌失措的眉眼恰好让彻底昏迷前的漆檀看了个正着,他呼吸艰难,被打得隐隐渗漏出骨头的手颤抖着试图去触碰我的脚,可没来得及便闭上眼睫。 爸妈追着我出来紧随其后,见状捂嘴震惊,后来是警车响动,漆檀被送去医院治疗,他爸不安地按动手心,喝醉后跟警察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