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制的栏还染着昨夜的雨气,院子的土壤是潮湿的,踩上去却不会沾染泥,草在缠绵细雨的滋润下更加茂盛地生长,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昨夜发生的事情。 舒瑜摇着扇子,含笑看着兰梦。 “汝汝也和我们一起去下界吧!”兰梦很开心地说道。 “嗯,我会去的。”秦汝颔首,她看向兰梦:“你要是去凡界,是不是要多准备一些东西?” 下界对于兰梦来说其实更危险,毕竟在秦山之中,有些人对兰梦动手还会瞻前顾后,但是到了下界,可就真的是没人管了。 “我当然会准备好的。”兰梦双手背后,她很像那种十六七岁无忧无虑的少女,一双眼睛晶莹透彻,笑嘻嘻的:“我可是要保护你们的呢!” 舒瑜轻咳了声,她很喜欢她那把扇子,摇起来的时候非常像富家公子:“我们确实要靠你保护。” “舒瑜你不用担心,你都是首富了,那堆小厮一出来,谁不长眼敢拦你!”兰梦先一步开口,后面又沉吟了片刻:“等等,你有通关文牒什么的吧,不会到时候被针对吧?” 舒瑜笑了笑:“有的,不用担心。” 皇女回京,哪个不长眼的敢拦她? 舒瑜当然没有通关文牒,她的脸和她的令牌比所有东西都好用。 “那就好了……”兰梦放心下来:“汝汝更不用担心了,你一看就是天赋异禀的,能直接把闵南春打下来,爆发性肯定很强,一阶限制不住你。” 说到这里,兰梦又自言自语道:“我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你被测错了,感觉你就是很厉害啊……” 秦汝没搭话,这个东西测不出神阶,一阶还是靠灵石撑出来的,如果当时她手中没有灵石,可能测出来只是个凡人。 不过…… 秦汝想起了洗神海的药,又想起了那神册之中的男子,她觉得她本身的计划要搁置了。 秦汝本来不想回神界的,她一次又一次地去弑佛,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因果刃在她手中散掉的时候,她就已经放弃了。 因果刃散了,神核碎了,她没有回去的资本,也不想再回去了。 那个时候,她坐在山林之中,想着尊者死前拉着她重复的话,她想着尊者眼瞳之中倒映的惊恐,想着那紧紧握着她手的力度。 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秦汝那个时候站在山崖之上,看层林被风吹动,看砍柴的旅人背着一捆又一捆的树枝回乡。 她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看到新生的婴儿被母亲抱在怀里,哇哇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带来一阵谈笑逗弄的声音,又看到老人枯瘦的手指紧紧地扯着年轻的儿子,嗬嗬念着什么,却始终吐不出最后一句话,最后双目失去光芒,手垂在了床榻旁,儿子扑通跪在地上,绝望地拉着父亲的手哽咽着。 秦汝静静地看了很久很久,最后敛袖离开。 她其实是真的累了。 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受那么重的伤,她那个时候觉得真假都不重要了,生死也不重要了。 她只想歇一歇。 她也是真的不打算再回神界了。 神核碎掉,因果刃散去,她对于真佛来说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她爱去哪里去哪里,无所谓了。 但正如冉夷劝方疏忱所说的那样,秦汝是不可能轻易和神界脱离关系的。 所有人都觉得她还会回去,哪怕她已经落魄成这个样子,他们依旧忌惮她,依旧觉得她会杀回神界。 这是这么多年来,秦汝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她就是神册首位的真神,是十三界的血光佛莲,是魔渊唯一一位长达十万年的渡化者,是战力巅峰,是敢弑佛的疯子。 只要她不死,她就永远不会放弃杀回去。 所以武慧尊者下凡去杀她,武慧尊者身后的人从未敢对她放松警惕,哪怕她在凡界随意活活,都有不断的人来找她的麻烦。 熟悉她的人甚至在期待她的回归,比如冉夷。 冉夷当然不是很喜欢秦汝,他打不过秦汝,这令他非常生气。 但是他确实认为秦汝会杀回去,所以他想尽方法给她洗神海,想要她驯化方疏忱。 那是秦汝哎。 她就是该临威于众人的存在,不是吗? 只有少数人知道,秦汝是真的不想回去了。 宋挽越就是其中一个,因为他知道了秦汝和无念尊者的谈话。 无念尊者的佛影降临人间,莲座层层绽开,佛光甚至比烈日还要耀眼,但是却并不灼热,能带来那种温暖的感觉,尊者坐在莲座之上,耳垂于肩,眉间点红,苍老又极具威严。 他那双闭上的眼睛缓缓地睁开,看着面前的姑娘,像是慈悲的老人看玩闹的孩子。 林中的树叶沙沙作响,耀眼的光芒可以把人的眼睛刺瞎。 除了秦汝,没有人能直面像无念尊者这种级别的佛,那是仅仅次于真佛之下的存在,直视是不尊敬的。 冉夷觉得无念尊者疼秦汝,给秦汝指路秦山,让她到秦山藏宝阁找东西,找的是和因果刃一样的东西。 其实不是。 武慧尊者和宋挽越都知道她在找什么。 她在找一条死路。 又或者,独属于她的那一条生路。 第85章 杀回去 无念尊者以虚影入凡间那日,秦汝瞥了他一眼,随后就收回了目光。 她像是没看见他一般,慢慢地吃了个果子,然后拍了拍手,全程没有移开目光,直接把无念尊者晾在了一边。 葱郁的树木在风中摇晃,风是凉的,划过皮肤却并不刺人,像是一次轻柔的抚摸,这本该是一个和煦的日子,然而威严的金光普照在丛林,足够让这一片成为无生之地,周围的飞鸟和虫鸣都归于静谧。 无念尊者并不着急,他很耐心地端坐在莲台之上等待着她。 在这种威严的等待之下,每一分都变得格外难捱。 秦汝在这种威压极大的情况下一点点吃完了果子。 她的眉眼很艳丽,但是也很冷淡,擦完手之后才偏头看向无念尊者:“你找我有事?” 她的这个语气有些大逆不道,很容易就让人觉得她在藐视尊者。可是这个人是秦汝,好像也算正常。 尊者的声音回荡在整片山林之中,如金钟笼境,很难让人分辨出真实的话语,在这片林子之中估计只有秦汝能听得到尊者的话。 无念尊者慈眉善目地看着这个犟极了的姑娘,像是在看一个叛逆的孩子,温柔又慈悲:“你要回神界吗?” 树叶的声音响在耳畔,像是新生儿的哭声,又像是黑发人送走父母的哽咽声,在万籁俱寂的世界之中奏响独属于风的曲子。 秦汝很果断地拒绝了:“您知道的,我不会回去。” “真佛真的很希望你能回去。”无念尊者并未动气,缓缓说道:“只要你愿意,真佛会原谅你的一切行为。” 秦汝不为所动:“我不需要。” 无念尊者是真的慈悲相,不似武慧那样凶蛮,每一处都是普度众生的柔和,宽厚的眉眼,眉距很宽,天庭饱满偏厚,耳垂直达肩膀。 无念尊者盯着秦汝,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回答,随后他问道:“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秦汝本来是不想和无念尊者说话的,可无念尊者明显不是那些骚扰她的蝼蚁,她已经摆出了她能摆出的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