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孟书筠也想不到,季寅礼带她来的地方是一个小区后面废弃的健身区。
场地不大,沙坑里立着三组刷着蓝漆的单杠,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却眼熟的器材,风吹日晒的也没人管理,有些器材已经掉漆,里面的铁管生了锈。 穿着细高跟的孟书筠踩在沙坑旁的水泥地上,不愿往前一步。 “来这干嘛?” 你有病吧。 后面一句在心里说的。 “你不记得这里了?以前我们读高中的时候,就住在这前面。” 季寅礼倒是自在,一手撑着一个扭腰机指了指前面的民房。 这一片算得上是老城区,没有高耸入云的大厦,偏偏有个远近闻名的私立贵族学校,开在这一片的入口处,把一高一矮的两片城区衔接在一起。 当时她和季寅礼就在那所高中读书。 为了方便上下学,两家人都在距离学校两百米的小区重新装修了一套房子给他们住。 两人虽不是同班同学,却成了同一层的邻居。 孟书筠微笑着看他:“记得啊,然后呢?” 季寅礼笑了笑:“那你记不记得高考完填志愿那会儿,有一天你一个人坐在那上面。” 他指了指一旁的儿童跷跷板。 孟书筠顺着男人手指看过去,回忆浮现。 那会儿正值盛夏,是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她想报汽车相关专业,全家人没一个支持她的。 她爸甚至扬言她敢学汽车相关专业就断绝父女关系。 具体吵了些什么她已经记不得,只记得吵得很凶,老孟拿她爷爷的拐杖打了她一下。 然后她就跑出来了,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到学校附近,找到这个没人的秘密基地。 没过十分钟,季寅礼就出现了。 看她抱着双腿坐着,出口嘲讽她是非主流,学别人45度忧伤看天空。 气得孟书筠直接上手打他,“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臭嘴。” 被他一搅和,那点全世界都与我为敌的孤独感确实消失了。 季寅礼在跷跷板另一头坐下,孟书筠双脚瞬间离地,吓得她抓紧扶手,“你幼不幼稚,跟我玩什么跷跷板。” 两人体重相差甚多,孟书筠只能悬在上面。 季寅礼不顾她的咒骂,慢悠悠道:“双脚离地了,大脑就能思考了。” 孟书筠:“......” 她现在很想下地给季寅礼脑袋来一下。 “你怎么也来这了?” 她那会儿还天真地以为季寅礼和她一样也离家出走呢。 季寅礼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一脸欠揍地表情,“刚从击剑馆回来,看见你魂不守舍的一个人在路上,跟过来笑话你咯。” 孟书筠坐在跷跷板上无能狂怒:“季寅礼,等我下去你就死定了!” 话音刚落,天边传来一声闷雷。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天,这会儿是傍晚5点多,天色却比往常更暗,看着是要下雨了。 “好像要下雨了,回去吧。”季寅礼终于起身,孟书筠双脚刚沾地,就迫不及待追上他,跳起来手臂一捞,将他锁喉。 “想跑?” 孟书筠可没手下留情,季寅礼被勒得双耳发红,大手掰着她的小臂。 “要死啊......” 两人打打闹闹,谁也不放过谁。孟书筠比他矮了近二十公分,整个人基本挂在他身上,季寅礼用了个巧劲,直接将人翻过来,反锁住她的双手,将人控制住。 “就你还敢偷袭我?” 豆大的雨滴应声落下,季寅礼放开她,拍了拍身上的灰:“你看吧,真下雨了。” 孟书筠坐在一个健身器材上抬头,任凭雨滴落在自己脸上。 季寅礼踢了踢她的鞋跟,不耐烦道:“喂,下雨了,不走啊?” “我想淋雨。” 季寅礼觉得她真是受刺激了,平时有洁癖的娇小姐居然说要淋雨。 她要发疯,他可不奉陪,又踢了踢她的鞋,“你不走我可走了。” 孟书筠没回话,季寅礼转身走了。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似在思考人生,其实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这样放空,前所未有的舒适。 夏季的雨落在暴晒过的地上,带起一阵潮湿的尘土味。 孟书筠向来不喜欢这个味道。 今天是特例。 五分钟后,头顶的雨被一把透明的雨伞挡住。 刚刚走掉的人去而复返,单手撑伞单手插兜居高临下看着她。 “怎么会有你这种下雨不知道往家跑的傻子。” 雨滴从雨伞上滑落,沿着伞骨滴落在季寅礼肩上,宽阔的肩膀被晕湿一大片。 孟书筠移开目光,问:“你怎么只买了一把伞?” 季寅礼理所当然道:“便利店只有这一把了。” 孟书筠站起来,“那还算你有良心。” 季寅礼挑眉,不动声色将伞往自己这边倾斜了点。孟书筠发现他的手动作,上手把伞往自己这边掰。 她手上沾了些沙子,这会儿全蹭季寅礼手背上了。 季寅礼嫌弃道:“你手脏死了!别趁机弄到我手上。” 嘴上嫌弃,却没有半点要甩开她的动作,任她握着他的手来来回回摩挲了两圈。 “就弄就弄,略略略。” 两人就这么吵吵闹闹走在街上,透明雨伞下,是孟书筠暂时的避风港。 孟书筠嚷嚷着:“伞往我这边点啊,我肩膀都湿了。” “话真多,你自己撑。” “我撑就我撑。” 季寅礼刚把伞给她就后悔了,让一个小矮子打伞他就只有淋雨的份,握着她撑伞的手,往两人中间靠。 “伞都撑不明白,我来。” 孟书筠哪里肯放手,于是她握着伞柄,季寅礼的手包着她的手,就这样走着。 街上行人脚步匆忙,街边小吃店里坐着不少躲雨顺便吃点东西的年轻人,霓虹灯在雨幕中模糊。 季寅礼低头扫了她的腿一眼,“你爸没把你打残?” 孟书筠咬牙用另一只手捏他的肱二头肌,硬邦邦的,她捏他根本不痛。 “你这人好歹毒的心思,盼着我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