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反应已然不用再问,鸿鸢肯定了心里的想法,拉下盛愿得手认真叮嘱:“那府里的少爷对你好吗?” 大少爷包容,谢云霆救过她。 这些都是好的。 盛愿点着头,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桌子上装蜜的罐子上。 鸿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默默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的将她的头转过来面对着自己:“那崖边蜜极为难得,当初还是我做楼里的头牌时才收过一次和你一起喝的,如今你能得到这么一罐随意喝,这么看来那公子对你的确还有些心思,可是小愿,这些不够。” 盛愿茫然的两只手扣在一起,这么珍贵的东西都给了她还不够,那怎样才算够呢。 “不管是平日给你什么衣物,吃食,哪怕是贵重的首饰,这些都没有一样重要。”鸿鸢沉了沉声,拉着盛愿得手用力到让她吃痛:“破了身后,他可有说过给你名分?” “名分?” 她咬了咬唇瓣,挣扎了好一会儿,缓缓摇头。 谢云霆平日给她这么多吃的,只说要把她要过去,好似没认认真真说过给名分的事。 倒是大少爷一直说着,还已经开始张罗起抬她的事项。 可她和大少爷是清清白白的…… “傻丫头!”鸿鸢气的眼眶都红了,连连点着盛愿得头,捂着心肝顺着气:“学的戏文都去哪了?被卖到窑子里一遭也没见你长什么心眼。你记住!既然被破了身子,就只能走一条路,那就是留在你那少爷身边,至少也要争个妾室的身份,这样哪怕日后宠爱不在,你至少还有半个主子的身份能安稳度日。” 她见过太多了。 一个女子没被得到时,是掌心宝,天上月,等到了手,新鲜劲一过,自然还有别的掌心宝天上月取代了原本的地位,之前那些好也都落了灰,做了主子至少后半生不必为了温饱所累。 “妾?” 喃喃跟着念着,盛愿突然什么便说不出来了,好似来了京中她就被一道道身份压在肩上,沉重的透不过气,垂下头闷闷挣扎:“可我想出府。” 她不能昧着心去做大少爷的妾,可谢云霆什么时候能把她要到身边还未可知。 更何况,那日小八也随口说了一句的,上官家的女儿不和窑子里的女子同伺一人。 “出府?”鸿鸢惊呼出了声,恨不得打开盛愿得脑袋看看她到底想些什么。 她见过太多风月场合的姑娘失了身,嫁给那些普通的人家,原本想着男耕女织度日。 可蜜里调油的日子一过。 立刻被厌弃唾骂,从前的身份成了辖制人最好的错处,最后只剩二两尸骨。 “为什么?” 盛愿心里鼓起了一股子气,有些愤愤不平,难不成她的路就这么窄,离开谢家再找不出一片天来? “傻丫头,学这么多年的戏文,连这些都不知道。这世道就是这样,要求女子三从四德,却对男子包容。若是孤身一人在世上,旁的不说,光周遭的唾沫星子都能要了你的命。”鸿鸢语气也满是怅然。 这也是为什么她等到遇到了萧郎才赎身。 两人又说了许多的话,天色刚蒙蒙亮鸿鸢吵着内急,盛愿困的睁不开眼,躺在被褥刚合上眼,听着房门响动脚步声径直走到床前站着。 只当是鸿鸢又回来了。 头也不抬,懒懒道:“怎么不上来。” 静默了片刻。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床滋啦一响,一张带着薄茧的手揽在了腰间。 第62章 你是她什么人? 盛愿腰间的软肉格外敏感,隔着里衣那手掌的温度烫的让人心颤,眉头轻轻皱着缓缓睁开眼。 这不是鸿鸢。 慌乱的瞪大了眼睛。 四目相对,俊逸的面孔上黑眸一如既往裹挟着强势的灼热。 谢云霆微微挑着眉似乎在回应她未说出口的惊讶,半撑起身子靠在床上,倒是比她还要镇定。 挂念着随时可能回来撞上的鸿鸢,盛愿急着坐起身子,又被谢云霆重新拉进怀里。 “别动。” 目光扫过明显床榻上明显不止一人睡过的痕迹,谢云霆捏着她的耳垂漫不经心道:“这趟春日宴,可有让你快乐的事?” 盛愿轻轻点头,“烟火和春日宴上的热闹,还有附近的景也美极了。” “还有呢?” 还有? 她认真在心里默默数着,眼眸如星辰般狡黠。 还有就是,和鸿鸢重逢的喜悦。 和春日宴前一夜,和眼前人带着面具毫无顾忌的欢喜欢笑。 眼睫隐忍微微发颤,温热的气息落在头顶,耳边只剩下伴着呼吸强劲的心跳,那心跳从耳朵溜进去,落在心里,拧成了一个个的结。 听到外面开始热闹起来,盛愿忍不住小小的挣扎了一下,轻声道:“不早了,奴婢得去伺候大少爷了。” 谢云霆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如小鹿一眼乖巧的模样,极力克制着情绪翻身从床榻上起身。 “这三日有十五负责大哥那边,你和我要学习水祭的事宜。” 盛愿想着鸿鸢说的那些话,握着被子的手攥紧:“等水祭结束奴婢能离开么?” 整理衣袍的手一顿,谢云霆回过身伸手揉了揉她发。 “等水祭结束,春日宴也就收尾,咱们就能回家了。” 回家。 盛愿秀气的眉头微微拧着,谢府是她的落脚点。 却不是她的家。 谢云霆显然没听出她话里离开的本意,盛愿也不敢再试探。 只是捂住心口的暗淡的垂下眼帘,跟着谢云霆出了帐子。 身后鸿鸢正好如厕回来,远远见她离去的背影。 “小愿!” 刚追上去两步,却险些撞上了人。 “姑娘小心,高声容易惊了官家的圣驾。” 一身浅绿的衣衫执着玉杖,翩翩如玉的气质,含笑的立在那就让人心里升起好感。 “公子,不,大人见笑了。” 鸿鸢急忙福着身,她往日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这些年见识过不少世面,但来京中日子短,京中风土人情和其他处还是有所不同。 就像眼前的人哪怕衣着低调,但京中扔快砖头都有可能砸中的是五品以上的大臣,这人周身气质又不与奴仆相同,格外矜贵儒雅自然喊大人最稳妥。 谢云笙微微点头,柔声道:“别怕,盛愿是我房里的人。扬州第一嗓,我早有耳闻鸿鸢姑娘的名号,只是可惜昨日没能听见姑娘的天籁。你是盛愿从前的好友?” 目光清雅,气质上佳鸿鸢没想到盛愿的主子是这样好看的郎君,被这样的人夸赞,饶是见多了俊郎男子的她也忍不住红了耳垂。 放下了心里的戒备。 知道盛愿瞒着戏楼里的事,鸿鸢避重就轻,只说两人从前是住一起的邻居。 “让大人见笑了,昨突然患了嗓疾,只能请……请了旁人顶替,若想听奴家唱戏过些日子奴家的戏楼就落在京中。只是我要离开想着这丫头还有东西在我那,正好带在身边,怕一时半会不好再见,今日就给她了。这才失了礼。” 顿了顿,鸿鸢见谢云笙目光干净,始终含笑没有其他贵人的高傲和不屑,信任和好感更是倍增。 忽而一笑:“瞧我这急的,既然大人您在这,能不能劳烦您等一等,我去取来您替我转交。” 握着玉杖的手微微摩挲,谢云笙笑意加深:“举手之劳,我同你一起,省的再奔波一趟嗓子见风。” 听谢云笙说要一起去取,鸿鸢不安的瞥了眼他衣袍盖住的腿,好在一路上谢云笙和她一来一往聊着扬州的风土人情,让人如沐春风的心情舒畅,原本心里还有些戒备局促也渐渐消散一空。 帐子不太远,翻出盛愿昨换衣服掉这的几个物件包好,鸿鸢又拿出纸笔,写出能联系上她的地址一并放好,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从打包好的行礼里翻出一个布袋一并交给谢云笙。 “这东西原是之前这丫头放我这的,我便一直带在身边,如今算是物归原主了。” 布袋周围卷起细微的毛边,定是人时不时在手里把玩导致的,微微鼓起却看不出装的什么。 谢云笙抬手去接,却不小心失手将东西弄掉。 见鸿鸢弯腰捡起,歉意的皱眉:“抱歉。可要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别摔坏了。” 鸿鸢拍了怕上面沾染的灰,却不甚在意。 笑着摇头解释:“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是草编的小玩意。” 见他还是一脸歉意,干脆直接打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展开。 蚂蚱,小兔子等等各种各样的用草编的摆件玲珑可爱。 鸿鸢放在手心里展示给谢云笙看:“这东西是从前小愿在……”戏楼两字在舌尖转了个圈险些泄露,直呼好险含糊成私塾着继续道:“私塾做工时认识的一个朋友,每次都给她留下个这种编织的小玩意。” “哦?如此有趣。” 谢云笙盯着那编织的手艺,发黄日子更久些的明显手艺还稚嫩,到后面颜色还未完全褪去草色的,已然熟捏灵动。 垂着眼看不出神色,幽幽道:“这样好的手艺,也不知出自男女。” 鸿鸢这才反应过来盛愿破了身子和主子在一起的事,只怕谢云笙误会:“小愿从未见过那人,只是每次那人来私塾时也远远坐在小愿负责区域的隔间,没人见过是男是女,只知道是个年纪不大的,手艺却是一等一的精巧,离开后就留这个。” 谢云笙笑意早就消失不见,眼眸微微眯起面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