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滋养的水源,亦是能填补他五行上的短缺。 正如行一所说,这样就够了。 我去求了明镜大师,让他带我去了镇妖塔。 第十八层,名为「诛」。 透过观思镜,我看见行一两手腕间被寒铁紧锁,盘腿席地而坐,依旧是那副淡泊平静的模样。 我苍白着脸问主持,「为何这样对他?」 明镜大师一声叹息,「如若压制不住,他便是苍生最大的劫。」 行一眉心痣红得似血,他就坐在那,背负着苍生的劫难。 我深吸口气,问,「如果压制不住呢?」 「诛。」 「他说的?」 「是。」 恍惚间,我听到行一淡然如水的声音,「我说过,你若不愿,便没人强迫得了你。」 我笑了笑,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不同意。」 我的神明,由我来守护。 14 繆林山禁制前,明镜大师和释净前来送别。 「你想好了?」 我点点头,「您愿意带我去看他,不就是知道我会作何选择吗。」 明镜大师笑容一僵,半响,朝我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为天下苍生,委屈施主了。」 我笑笑,并未接话,转身走进了繆林山。 这里不再有四季变化,眼之所及全是一片白雪茫茫,是它原本的样子。 山里的精怪全都消失了,只有万年前陨落的无数大能,他们在灰飞烟灭前,自愿将仅剩的一抹神魂封存在了这座雪山。 山顶苍狼,梅花妖,还有蛇妖慕灵等等,皆唤醒了神魂。 他们都在等我,等彻底的消亡。 我看向虚空中的幻影,深深的鞠了一躬,与他们比起来,我的牺牲实在算不了什么。 苍狼…… 不,惠远大师朝我颔首,「苍生有你,是幸。」 我自知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格局,淡笑着朝他摇了摇头。 「你们为苍生,我只为行一。」 惠远大师一愣,不再与我多言,转身坐进了八方护阵的乾字方位。 我最后看了眼小破庙,走入了连环阵中。 第一阵,人生幻灭。 此阵所化皆为实物,行一需得神魂入阵,在此阵中以一人之力杀掉被封印的鬼蜮之人。 我在虚无中等了很久,直到一束光从远及近四散开来,照亮了我所处的幻境。 这是行一的灵府,到处都是幽冥鬼火肆掠过的痕迹,仅靠着本体残根苦苦支撑。 我能看见,说明行一来了。 正想寻他,抬眼时落入他静静看我的眼眸里。 15 我没再犹豫,起身紧紧搂住行一。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团黑影裹着幽冥鬼火疾速膨胀,试图吞噬掉一切。 我最后深深地看了眼行一,垫起脚尖在他唇边落下一吻,化身本体飞至残根处缠绕消融。 隐约间,我看到了风雪中摇晃的细小枝叶,还有紧紧守护着它的晶霜蛇。 保护行一,是我的本能,菩提子重新长出了嫩芽。 以我本体为轴,寒霜急速蔓延开来,覆盖掉一切被肆掠的痕迹。 融合,修补。 灵府内四处燃烧的幽冥鬼火将我融化,然后被我扑灭。 那团黑影终于露出了原型,也不知是谁先吞噬了谁,整个鬼蜮变成了无主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朝行一扑去。 没有幽冥鬼火为盾,那团黑影再如何也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 行一他,能净化世间万物。 黑影被驱散,行一缓步至新长的嫩芽前,那里早没有我的踪迹。 行一就站在那,无悲无喜。 明明是新生的种子,却瞬间了无生机。 16 我听到了阵法外惠远大师的声音,「不好,要生心魔。」 第二阵起,群邪辟易。 周遭事物退散,行一心中所念展露无遗。 但我从没想过,竟会是我自己。 从房梁上初见开始,我曾存在过的每一幕画面生动无遗地展露在眼前。 盘在梁上看他诵经打坐的我; 缠在腕间睡得香甜的我; 努力修行的我; 初次化形的我; 还有在欲望里浮沉的我…… 都是我。 行一面带微笑看着的每一个我,皆是他的念。 但我并不开心,因为他再不清醒过来放下这些执念,要么会迷失在幻境里,要么会因心魔而开启第三阵。 那本就是为行一而布,以防万一的诛杀阵。 我急得心发慌,困在阵中的意识情不自禁的给了他脸上一下。 顷刻间,雪花拂面。 行一伸出手心接住掉落的雪花,眉目含笑。 「我知道不是你,只是想让你看看罢了。」 看什么? 「看我何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行一手一挥,万般幻象皆破,神魂归位,行一坐于阵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抹意识消散,繆林山飘落零星雪花,纷纷抚过他脸庞。 似亲吻,似留恋。 全文完。 番外 行一视角 1 师傅说,我是天生的修行者,是守护苍生最好的人选。 我以守护苍生为己任,然苍生多样性,总有傻逼渡不了,便有慈悲心不可及处。 我悟了,渡不了便杀,何须多费口舌。 封印幽冥鬼火那刻,我感应到了自身劫数,本懒得理,奈何我不是我,是苍生的守护者。 啊…… 烦。 我在繆林山挖了个坑,将尘封许久的冰坨坨埋了进去。 它不肯开,我也不急。 许是它也烦透了守护我的一生。 直到大限将至前,我于明台中感应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联系。 行步至繆林山,那里发了新芽。 「你还真是……」 就这么见不得我死? 2 我在繆林山建了个小破庙,时不时去住一下。 感应到它新生那刻,我想着也算是老朋友相见,遂带了棉被几床。 小东西怕冷,从前替我遮风挡雨时抖得比我还厉害。 我们的第一次相见,它盘在房梁上悄悄打量我。 我意识到,小东西开了灵智。 并且垂涎我的美貌。 繆林山也随小东西的心境变了番天地,引得许多沉睡的神魂变幻模样出来溜达。 宜安老祖若知道自己潜意识下做了狐妖,还穿得那么客气来勾引我,怕是恨不得当场消弥。 为了守护老祖的名声,我击碎了她这抹意识,却吓到了小东西。 我睡了一夜,它看了一夜。 第二晚我只好又加了床棉被,才诱得小东西上了当。 灵智虽开,却也不怎么聪明。 3 我又守护了慕灵老祖的名声。 也和小东西打了个照面,实在是因为「纠缠」什么的…… 听不下去。 小东西不明白,它喜欢我亲近我,乃是天生的本能。 我将它挂在屋檐下清醒,耳边却是它絮絮叨叨着要死了的声音。 上次这么烦…… 还是做弟子时被迫听师傅的念经声。 小东西翻身做了祖宗,属实知道怎么拿捏我,不得已,我只能息事宁人,淡笑着将它放开。 毕竟还得靠祖宗保我小命一条。 幽冥鬼火灼烧了我万年,虽疼,但于神智上并无影响。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破了戒。 在刑戒堂领罚时,我顿悟到,小东西不再只是我的伴生物。 她有了作为人的思想,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 我为她取名花梨。 4 我早有预感,花梨会化身为人。 美丑在我眼中乃虚无之相,但看到她双眸含泪时,我还是背过了身去。 小姑娘的心思是需要保护的。 我抱着花梨走在山林中,她竟问我不怕抱错了人? 我不想答这无意义的问题。 花梨却不死心。 我明白她心中的不安,也知道她想听什么。 遂回,「你在我房梁上盘了五百年。」 那白嫩的双腿在我臂弯下晃成了花,也乱了我的眼。 罢了,她高兴就好。 5 皮相乃色相,于我是无相。 花梨却有了颜色,一身僧衣也掩盖不了她的美丽。 本想教她男女大防,终抵不过她一句冷。 归根结底,她于我不同。 6 成精的老祖太烦了,总缠着花梨做什么。 小姑娘要知道你们的存在是为了将她抹杀,会难过得吃不下饭的。 花梨哭了。 我探寻了一番,知道是梅青老祖给她说了些有的没的。 这些老家伙真是…… 啼笑皆非。 我看着花梨哭花了的脸,无奈说了些显而易见的事实。 「你是你,只是你。」 「唯你让我破了戒。」 她想听的是这些吧? 笑得鼻涕都出来了…… 花梨从未见过俗世光景,她想看,我便带她去。 毕竟能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