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要拿起电话给负责案件的组长打去。 高度表扬其工作效率,随后话头一转,说:“国府接收北平不过数月,出现如此恶劣的司法腐败,传出去还如何取信于民呐,没得叫老百姓非议,说我们连日本人在的时候都不如。” 那边意外,不禁问:“局座的意思是?” ***** 今年冬天的雪特别多,从旧历十一月初开始,就没几天是晴天。 天寒地冻,金睐带着壮壮出警格外得小心,这日一大一小冒雪回来警所,一进门几个老伪警就围上来给他道喜。 他三叔说:“小子,前脚分局打来一支电话,说重庆的中央日报记者要采访你。” 金睐一愣,“我那点事儿还上报到中央了?” “不是。”三叔说:“人家说这次是早些年的事儿,是几个西南联大的学生委托记者来的,要感谢你对他们的救命之恩。” 金睐一愣:“嘛?什么救命之恩?” “瞧,我就知道你一准儿忘了。” 老伪警孙大说,“人家说,六年前有两个学生想逃出沦陷区,结果在西四牌楼被日军发现后追杀,恰好那天你巡夜,百他们给救了。” 金睐愣怔,承认吧,实在想不起这档子事儿。 不承认吧……哪有送上门来的功劳还往开推的。 “好像有这么回事儿。” 他终究认领了这份完全没印象的功劳,“不过年头太长,具体怎么个首尾还真是记不大清了,电话里是怎么说的。” “人家说,他们当时情急逃在了胡同废弃的狗窝里,藏的急,百一只鞋卡在了外头,幸亏你一脚百鞋给踢回去了,才没有被鬼子发现。” 金睐闻言干笑,准是巡夜看不清路,无意间踢飞那只鞋的,嗨,这运气! 所里的伪警不知编撰过多少营救抗日人士的故事,他每每听到都觉得讽刺,谁知道自己不用tຊ亲自编,有人找上门来替自己吹。 要不怎说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呢! 哎不对! 他忽然觉出点蹊跷,问:“黑灯瞎火的,他们怎么知道那是我啊?” 三叔说:“可不就差点当了无名英雄嘛,人家说得亏当时日本人的翻译官喊了你一声,才把你的字号记下来了。” 孙大说:“就这都不好找呢,先打电话到总局打听,总局又给分局打听,两来三回的这才找着,哎甭说了,快快,百娃解下来,刮刮脸梳梳头,百胳膊上的绷带换一遍……一准记者来了要给你照相呢!上中央日报!这回委员长都得瞧见你!” 金睐由着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孩子从身上解下去,洗脸时还在想今年这都什么运气啊…… 他更想不到的是接下去桃花运也登门了。 重庆来的记者是一位知性女子,戴着英国呢子材质的小圆帽、穿着腰身勒成一小束的米色风衣,脖子上挂着照相机。 见过学问人,但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学问人。 一向大喇喇的金睐竟然一下子拘束了。 而对方落落大方地伸上来纤纤玉手,与他一握,说:“没想到金先生这么年轻英俊啊。” 手真软…… 一同前来的分局代局长也是旧伪警,不等金睐说话,插话大肆夸赞一番。 三叔究竟是老油条,连忙拍马屁:“金睐不坏,那也是您领导的好,不然他哪有这个觉悟。” 代局长听着很受用,‘林记者’也夸他领导有方,提议金睐拍照后,代局长也和英雄合拍一张上报。 代局长欲拒还迎地照了,然后感慨道:“林记者有所不知呐,我们这帮子人呐,虽然留在沦陷区没能逃出去,但是身在曹营心系汉室,常常夜里冒着被伪军发现的危险偷听重庆的广播……” 金睐在旁边连声咳嗽,希望打断代局长这些个老掉牙的假故事。 好在林记者初来乍到好像还不知道北平目前的乱象,看上去信以为真道:“诸位的苦衷我了解了,作为新闻人,我有义务为大家发声。” 金睐比较关心自己解救的二位学生的现状。 林记者说他们逃到重庆后参加了抗日冲锋队,不幸受伤住院了,暂时无法亲自回来谢恩。 今天时间不充裕,她对金睐只做了简单采访,约定改天再来一次详细沟通,争取全方位报道英雄事迹。 老伪警怀里的孩子哭了,她道:“好漂亮的孩子,这是……?” “哦,说起来这就又话长了去了。” 孙大赶紧开始吹:“这是被拍花子的娃儿,我们金所长救回来后找不着生身父母,只好自己天天带着。” 金三叔觉着吹得差点意思,赶紧叹着气补充:“唉,不容易呐,干巡警的穷,所长的老娘又是瞎眼,他一个人又是当爹又是当妈,三百六十五天如一日……” 金睐和旁边人听着肉麻。 好在白素宽一句没听进去,母子分离十几天,如此近距离地相见,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去抱抱孩子。 不料孩子扑扑着小手不瞧她,只管眼巴巴地朝着金睐哭。 傻孩子!我是你娘! 气也没用,孩子自打满月她就开始报仇,早出晚归的,孩子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和感情,现如今竟不如一个带了十几天的生人亲近。 这让她差点红了眼眶,生生忍住了。 · 28.桃花运呢? 金睐单手把娃抱过去,娃立刻不哭了,仿佛嗅到他的气息就安心,咿咿呀呀地兀自开始嘟嘟。 他日日跟孩子形影不离,被黏上也是正常。 白素宽告辞时,眼神忍不住投向吉娃的方向。 这让金睐有些会错意,说实话,他除了穷,别的都不错,人高马大相当精神。 加上国府现在引导人们崇拜抗日英雄,搞不好连这位有学问的记者也对自己情愫暗生了。 林记者走后,金睐浮想联翩,一下午脸上挂着笑,傍晚轮值,他把小娃放在办公桌上喂奶。 “嗨,小伙计!给你找个干妈怎样?哟——笑了,你小子!” 不过自己没钱怎么养的了那么俊的媳妇啊? 叫人家跟着咱们遭罪可亏心啊! 万一嫌弃壮壮咋弄?不会,那倒不会,谁会嫌弃这么漂亮的娃…… 这时电话“叮铃铃”响了,打断了他的旖旎心思,他接起来恢复公事公办的口气道:“刘海胡同分驻所,嘛事?” “金所长,是我,真巧,您还没回家啊。” 金睐登时来了精神,“哦,林小姐,你好你好。” 白素宽说:“我这个人丢三落四,劳您帮我看看,下午是不是把采访簿落在贵所了?” 金睐翻找一遍没有,喊来长警一起找,竟在桌缝下边发现了。 白素宽说:“今晚组稿得用,那我过去取吧,您跟值班的警长知会一声,我一个钟头赶过去。” “这么晚,林小姐出门不方便,我送过去得了。”金睐说。 白素宽客气道:“怎么好劳动您?” 金睐说:“甭客气,巡警嘛,送人送物常有的事儿。” 白素宽再三感谢,说自己住不惯饭店,目前住在姨母家中,告知了门牌号。 金睐把壮壮绑在怀里,骑上自行车出发了。 夜晚八点钟的纱帽胡同寂静无声。 林记者的身影立在胡同深处张望,背后的路灯黄黄的、柔柔的,像一副浓淡相宜的油画。 金睐远远看着,心房漏跳了半拍。 “进来喝口茶再走吧。” 北屋的碎花窗帘已经拉上了,透着蒙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