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未脱的大学生,所有人都晒得黑黑的,却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高兴地比着耶。 陆崇远在左上角找到了自己,他那时高抬着一只手举在头顶,神色冷淡。 右手后方是乔以舒,她站得离他很近,也学他举起了一只手。 陆崇远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她放下手时打到了他,一直在道歉。 而他却没什么表情,只觉得这个女生很烦人,自己不过是在她晕倒时送她去了一趟医务室,她就喜欢上了他。 看着照片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微微有些雏形的爱心,陆崇远总算知道她那天耍的是什么把戏了。 原来是为了比个心。 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陆崇远并不意外。 想着想着,他手上不自觉地翻了一页,是他在思政课上睡着了的照片。 他粗粗扫了一眼,继续往下翻。 吃饭的照片、参加运动会跑步的照片、站在台上领奖的照片…… 整整一百来页,全是偷拍的他的照片。 从大学时代到两个月前,从日常生活到学习工作,无所不有。 看着看着,陆崇远心底翻涌起复杂的情绪,眼中也闪过一丝怀缅。 腿脚已经蹲麻了,他撑着站起来靠着椅子,四下张望着等待着麻木感消退。 虽然很久没回来,但他的衣服都熨烫地平平整整的,按季分类挂在衣柜里,上次离开前没来得及收的几本书也都复归原位了,电脑更是一丝污渍也没有,显然是天天擦拭的。 看着看着,他心头翻涌的浪花愈打愈烈,一个人走进了厨房里。 冰箱上贴着的张牙舞爪的卡通贴纸很引人注目,他路过时忍不住瞟了一眼。 “崇远不喜欢吃蒜,饮食偏清淡,蔬菜不喜欢南瓜、茄子,海鲜不爱鱿鱼和蛤蜊,肉类都吃,但不能太老……” 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陆崇远的心颤了颤。 他打开橱柜想要拿杯子,却看见柜子里的各类食物上都贴了标签。 “这袋零食很辣,有胃病不能吃哦;这种水果寒性太重,也不能吃哦;这箱水里富含矿物质,可以多喝……” 一张一张看过去,陆崇远眼里闪过一丝动容。 婚后这几年在乔以舒的调养、督促下,他的胃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她还是处处都要留意,生怕复发。 其实他呆在家里的时间很少,几乎从不进厨房,也不吃任何零食,她写不写这些忌口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可她还是写了,不知道是为了提醒她自己,还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他突然饿了渴了呢? 就像今天这样,他走进来,取走了一瓶据说对健康很好的矿泉水。 拧开瓶盖喝完之后,他拿起手机点进了聊天界面,给乔以舒发了条消息。 “你住在哪个医院?我等下得空了去看看你。” 坐在一旁的乔以舒眼睁睁看着他打下这句话,心头却再掀不起任何波澜。 她环顾了一圈住了三年的房子,挥了挥手,轻轻说了句再见。 不知是在告别这些物件,还是在告别什么人。 第十章 回到车上后,陆崇远收到了乔以舒发来的回复。 她一个字也没打,只发了一个地址定位过来。 陆崇远定睛一看,发现是祥和医院,眼里浮现出一丝意外。 乔以舒也在祥和?那怎么他从来没碰见过她? 约莫是在顶楼的总统套房里吧,陆崇远一边猜测着,一边踩下了油门往医院赶去。 车刚停稳,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夏朗穿着一身黑衣,衣领还别着白花,搀扶着同样装扮的顾莹正往医院里走。 顾莹生病了吗? 陆崇远总觉得有些奇怪,便提步跟了上去。 结果夫妻俩没坐电梯,反而走楼梯下了负一层,走进了一间冒着寒气的房间里。 一抬头,醒目无比的“停尸房”三个大字直接让他僵在了原地。 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涌上他的脑海,无数句“乔以舒离世了”在耳边回响着,配合着阴冷空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手里的相册咚地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好大声响。 下一秒,虚掩的门被推开,一堆人涌出来看见是他都沉默了。 被人搀扶着的陆妈妈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挣脱着冲过来,照着他的脸狠狠甩了一耳光。 她性子温柔,从未打过这个令人满意的儿子。 可如今,她却手劲巨大无比,打得陆崇远眼冒金星。 “混账!你终于肯出现了!” “以舒走了这么多天,你才肯出现,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儿子,我对不起以舒,我们全家都对不起她啊!” 陆妈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几乎要哭晕过去。 陆崇远迷蒙着眼环顾了一圈,没看见乔以舒的身影,反而见到了无数双横眼怒视的眼睛,积蓄在心底的怒气也爆发了。 “妈,乔以舒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都这么配合她演这出假死的戏!” 在这个压抑到极致的场合里,陆崇远的这句话就像一丝星火掉进了爆竹堆里,瞬间引爆了所有人的愤怒情绪。 满脸带泪的顾莹充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领,声音里满是绝望和悲戚。 “你为什么要让以舒死了也不安宁?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这句厉声质问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所有人都涌了上来,将陆崇远团团围住,指责和谩骂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是你害死了以舒!怎么死的不是你啊!” “以舒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要是真这么不喜欢她就离婚啊!为什么要折磨死她啊!” 嘈杂纷乱的人声渐渐将陆崇远飘远的的理智拉了回来。 他听着左一句“去世”又一句“死亡”,恐惧的蔓延着占领了心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慌乱。 他拼命摇着头,嘴里喃喃着“不会的”,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给乔以舒打电话。 熟悉的铃声像黎明降临的曙光一样,让陆崇远眼里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他的眼睛循着铃声的方向急切地看过去,发现最终目的地在妈妈手里时,那束火苗飘飘摇摇的,又要熄灭。 心头似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般,堵塞着让他喘不上气。 他死死捏着手机,点开微信界面想翻出一些证据,证明乔以舒还活着的证据。 可那些密密麻麻、他一条也没点开的新消息,却都在论证着另一个事实。 乔以舒已经去世的事实。 从事故现场乔以舒倒在血泊里的照片,到医院里笔直的心电仪,再到盖着白布的遗体照,最后是满含着遗憾和痛惜的讣告。 一张张照片,清清楚楚地呈现在陆崇远面前,想教他认清现实。 山崩海啸般的剧痛正在他心间生发着,慢慢往四肢躯干蔓延,让他产生了一种即将要被挫骨扬灰的幻觉。 绝望之下,他猛地推开了挡在身前的人,踉踉跄跄地往停尸房里走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摆着一张床,床上也是空荡荡的。 这一丝空短暂地将他裂开的神志缝合了起来,他回过身去,试图证明乔以舒还活着。 “乔以舒没死!你们都在骗我!她要是死了!怎么会连尸体都没有呢?”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空气里一片死寂。 就在他以为自己又一次触摸到真相时,沈熙宁来了。 她捧着一盒骨灰,静静地走到他身前,语气比这森寒的停尸房还要渗人。 “是没有尸体啊,因为是你说的,直接拉去火葬场火葬啊!” 第十一章 檀木制的骨灰盒上贴着一张黑白照片,是沈熙宁从乔以舒过往的证件照里挑出来。 照片上的人满脸胶原蛋白,穿着一身校服,对着镜头笑得甜甜的。 这是高考前一年拍准考证时的照片,也是乔以舒历年证件照里最好看的一张。 沈熙宁之所以挑中这张,并不是因为她好看,而是因为这时候乔以舒才十七岁。 那时候的沈熙宁以为会和乔以舒携手走到白发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