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谢离恐怕再没有机会能够一起去一趟人间了。

　　云川握住褚星瑶的手，瞬息之间两人已经到了一处庙宇。

　　连带着褚星瑶身上的衣服也被云川变化，看上去与普通凡人无异。

　　褚星瑶饶有兴趣地看着烟火缭绕的神像：“云川，这神像很像你。”

　　云川轻笑出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褚星瑶不自觉被这笑迷了眼。

　　她飞快地别过脸，小声念叨着：“为什么笑？”

　　云川又将那柄空白的折扇展开，轻轻扇着：“笨凤凰！如何不像？因为这就是我的庙宇啊。”

　　褚星瑶已经从刚才的脸热中冷静下来，看着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他们求什么呢？”

　　“你并不会为他们做什么不是吗？”

　　“可能求自己一个心安吧，求神拜佛都是一样的道理，他们或许也没有期望我为他们做什么。”

　　褚星瑶点了点头，四处逛着，不多时手上已经拿了一盏花灯和一炷香。

　　云川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褚星瑶回过头，一脸为难地看着云川：“这一炷香怎么办？”

　　云川背着手，有些无奈又带着些调笑地看着她：“你去给我上一炷香，说不定我会实现你一个愿望。”

　　“我没有什么愿望。”

　　褚星瑶有些嫌弃地看向手里的香：“而且，这很奇怪，明明你好生地站在这。”

　　“那你将它丢了。”

　　褚星瑶小心翼翼地寻了个角落，一边注意着旁边的人，一边将手里的香丢下，末了还用了法术遮掩。

　　云川看着难得有些孩子气的褚星瑶：“小凤凰，我送你一个愿望吧，就祝你万岁无忧。”

第20章

　　褚星瑶看着隐在昏黄烛光下的云川，心里一阵悸动。

　　却又在看到他身后偌大的神像时，猛然清醒。

　　她的几万岁不过是他漫长生命里的一点变化，不过是口头的一句承诺。

　　算不得什么。

　　褚星瑶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提着花灯走出了寺庙。

　　云川并不在意褚星瑶的情绪变化，还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

　　尽职尽责地为她介绍着她从未见过的人间的一切。

　　“星瑶……”谢离突然出现，有些急切地拉住了褚星瑶的手。

　　褚星瑶下意识地避开，却在看到谢离通红的眼眶时动作一顿。

　　她垂下眼，将手从谢离手里抽回，回头看向云川时，却发现他竟然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谢离看出了她的无措，将她拉进一间小院。

　　“这是我在人间的一处住所，我有准备你的东西。”

　　“我们之前不是约好了，等我历劫回来了，就一起在人间住一段时间吗？”

　　褚星瑶挣开谢离的手，谢离还想靠近又被她的眼神喝退。

　　“谢离，那次在奚山，我们已经恩断义绝了不是吗？”

　　“这些事你就当作是曾经年少无知的玩笑话吧。”

　　谢离的手无力地垂下，却还是殷切地看向她：“星瑶，对不起。”

　　褚星瑶看着谢离，当初在奚山的那一幕幕又在她脑海中出现。

　　那致命的一招一式生硬地划破了她和谢离之间的情谊。

　　她从小到大只有谢离一个朋友。

　　她以为，至少谢离不会伤害她。

　　她知道谢离记恨妖魔，可是她向来爱恶分明，对于不曾伤人的小妖，潮生剑下尚留有一线生机。

　　谢离不可能不知道她成为魔神之后从未害过一人。

　　可是她还是说【恩断义绝】【你不配叫我阿离】。

　　没有一点留情。

　　可能充盈着谢离杀意的最后一剑现在才落在她们二人之间。

　　褚星瑶后撤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谢离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星瑶，我不是……”

　　褚星瑶看着满脸泪痕的谢离眼睛一阵酸胀，她将心头的苦意压下。

　　快步逃离了小院。

　　她不敢回头去看谢离的表情，她也怕自己心软。

　　后背的谢离留下的剑伤现在已经不可见了。

　　可那带着恨意的一剑留在她心里的那处伤却永远不可能恢复了。

　　褚星瑶猛地停下脚步，对着身旁凌空打出一掌：“你好像很喜欢在角落看我的笑话。”

　　“这就是你说的有趣吗？”

　　云川拂了拂衣摆上褚星瑶一掌带起的浮尘：“我没想看你的笑话，只是觉得你们俩之间的事不需要我的参与。”

　　“是你出了那间院子我才跟在你身后的。”

　　褚星瑶盯着跳跃的烛火出神：“我是不是很绝情？”

　　云川没有回答，转而将目光投向院中掩面哭泣的谢离：“不原谅她吗？”

　　“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按照玄冥计划好的，你应该原谅她的。”

　　云川语气平淡地说出【计划】【应该】，他向来不吝让褚星瑶知道这些事情。

　　褚星瑶看着面无表情的云川，又一次感受到他作为一个上古神明的冷漠。

　　“然后呢？”

　　像是没有预料到褚星瑶的反问，云川难得有了一点情绪：“然后？天机不可泄露！”

　　褚星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脚步也重新变得轻快：“我不信天命。”

第21章

　　云川嘴角噙着笑：“小凤凰，我也不信天命。”

　　褚星瑶回过头看向云川，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

　　只有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轻柔的羽毛落在她耳边：“如果实在没有地方去的话，我的庙可以借你躲一躲。”

　　褚星瑶已经习惯了他的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只是默默应下一句“好”。

　　……

　　褚星瑶没有想到会在死海魔窟再次见到帝泽。

　　甚至她手里还提着一盏从人间拿回来的花灯，里面的烛火被褚星瑶用业火替代。

　　暗黄色的烛火将帝泽有些苍白的脸色照亮。

　　她心神颤动，快步走上前，却又生生在他半步的距离停下：“你来做什么？”

　　帝泽唇色发白，声音虚弱无力：“我去浮生岛给你寻了一件软金甲。”

　　“若是不日降下天雷或者有人想要伤害你，有这软金甲护着你不至于受伤。”

　　褚星瑶没有接过帝泽手里的软金甲，帝泽的衣摆上有几处烧坏，手背上有几处磨破的伤痕。

　　他很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神界的战神将军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他这副样子来到死海魔窟，是还想赌一赌她的心软吗？

　　褚星瑶冷下脸，一言不发，将他扶到殿内软榻上坐下。

　　褚星瑶将手搭在帝泽手腕处，他甚至有些疲倦地微微合上了眼。

　　帝泽体内真气紊乱，甚至有好几处严重的内伤：“一件软金甲而已，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浮生岛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凶兽聚集之地！你去那干什么！就为这一件软金甲！我不想承你的情，你回去吧！”

　　帝泽将软金甲放在褚星瑶手边：“这是我欠下的，鲛绡衣我也去找了，南海鲛人们不肯给我，说几千年只得了那一匹上等鲛纱，被你拿了去。”

　　“浮生岛的软金甲也是同样的效果，只是被凶兽镇守，我同那些凶兽战了一天一夜，才将这软金甲拿回来。”

　　“这既能护住你的神体，也能助你修炼。”

　　帝泽不间断地说了一长段话，最后声音减弱，需要停顿很久。

　　褚星瑶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示。

　　帝泽压抑地咳嗽着，声音一震一震地，像是在挑战着褚星瑶仅剩的一丝冷静。

　　“帝泽，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从来不曾亏欠我什么，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可我因为救你丢失的一缕精魄，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不是你这一件软金甲可以抹去的。”

　　褚星瑶将一件大氅扔在帝泽手边：“这是你曾经留下的东西，你可以在我这魔窟疗伤。”

　　“伤势好了之后就自行离开吧。”

　　褚星瑶动作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哪怕连一秒钟的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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