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一世英勇,死后竟还要受此奇耻大辱。 不该是这样的,前世分明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拼命全力想要改变命运,一切都比前世越发糟糕! 她做错了吗,庄家……就注定无得善终吗? 想到这里,庄靖瑶气急攻心,彻底昏死过去。 醒来时,她已经回到了小院里。 门外传来哀乐与啜泣声,昏迷前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 爹…… 庄靖瑶忙下榻冲出去,就见四周皆挂着白布,小桃在帮她守灵。 前来吊唁的,有好几位曾与爹爹庄义巍作战过的老将领。 他们有的只有一只胳膊,有的只有一条腿,有的瞎了一只眼…… 庄靖瑶的眼眶一瞬刺痛无比,难道为国捐躯者,都会落得此番下场吗? 几日前才埋葬嫂嫂添的新土仍未干,如今又要她亲手葬下爹爹。 短短几日,却仿如隔世。 庄靖瑶想到这里,心口猛地传来剧烈的绞痛,令她骤然失了声。 喉间涌上腥甜,她想吞却吞不下,大口大口地黑血透过指缝滴下。 小桃连忙起身奔来:“小姐——” 庄靖瑶只是摇头,含糊着出声:“无碍。”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还未等庄靖瑶细想,门便被踢开,有一人直接冲了进来。 庄靖瑶这才看清,竟是她本该在边关的大哥庄晋毅! 她心头一震,忙问:“大哥!谁叫你回的京城?” “南蛮未平,陛下召我回京,替父再度出……”庄晋毅看清她脸上的血污时,一时骇住,“靖瑶!你这是怎么了?” 庄靖瑶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是何等模样,心下一慌。 小桃连忙出声解释:“小姐近来遭了太多事,肝火大动,方才流了鼻血。” 庄靖瑶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小桃一眼。 闻言,庄晋毅眼中满是愧意:“我这做大哥的没用,没能为二弟送行,也没能接爹回家,叫你一人承受这些。” 庄靖瑶胡乱擦去面上血污,摇了摇头:“大哥,我没关系的。” “……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做什么都可以。” 庄晋毅伸出双臂想要抱小妹,但又碍于盔甲在身,男女有别,只得无奈收回。 他叹息一声:“靖瑶,等大哥此战回来,就向陛下请愿不走tຊ了。” 庄靖瑶红了眼眶,她多么想像大哥说的一样,就那么过上安稳日子。 可是,回不来了,一旦出征,大哥就回不来了。 因为前世她便知晓,庄晋毅此战惨烈无比,护住城门的,是数千万将士用血肉筑起的城墙。 庄晋毅并不知她所想,摸了摸她的头:“你回屋歇一歇,我来给爹守灵。” “日后庄家就交给大哥来担,你已经做得很好。” 庄靖瑶抬眸看向大哥背影,却忽然发现,大哥不知何时已经跛脚。 一瞬,泪水模糊了视线。 大哥征战多年,新伤旧疾,身体本就大不如从前。 不,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大哥前去赴死,她一定要做些什么…… 忽地,庄靖瑶想到了什么。 还有办法!还有人能替大哥出征!她也是庄家子女,也同样能够上战场! 用她残烛一般的命,换来哥哥和侄子的两条命,也算死得其所。 思及此,庄靖瑶吩咐丫鬟:“去为大哥准备孝衣。” 丫鬟离开后,庄靖瑶又低声吩咐小桃:“小桃,去药铺里购些蒙汗药,足以昏迷两三日的剂量。” 小桃一惊:“小姐,你是要……” 庄靖瑶认真道:“小桃,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只有你能帮我。” 小桃明白了她的意图,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紧紧抓住庄靖瑶的手:“小姐,那你答应我,无论你要去做什么,都要带上我一起。” 庄靖瑶声音轻颤:“……好。” 目送小桃离开,庄靖瑶红着眼回到屋内,呼唤了另一个名字:“刃冰,我想要最后再拜托你一件事。” 她是之前嫂嫂留下来保护她的暗卫,一直都在这院中守着。 刃冰现身于屋内:“你想要我做什么?” 庄靖瑶微微欠身:“我走之后,麻烦你帮我照顾好大哥和小桃。” 刃冰皱眉反问:“你不带她走?” 庄靖瑶垂眸苦笑:“她从8岁起就一直跟着我,我不能……带她去死。” 她比谁都清楚,前方,是有去无回的死路! 第10章 出征前一日,庄靖瑶再次踏入军营。 与从前不同,这一次她是以一个将军的身份,面对一众庄家将士。 “此次出征,九死一生,这一次,由我庄靖瑶替兄长带领你们前去平乱!你们可有人愿随我同去?” 四周沉寂了一瞬。 庄靖瑶心中苦笑,却未动摇半分:“无碍,无论去还是留,都是你们的选择。” 她转身正要走,身后却忽地传来一人声音:“我愿誓死追随庄家军,没有庄家,我们就没有这盛世太平!” 庄靖瑶脚步一滞,回头看去,却见千呼百应—— “没错!若非老将军,恐怕我早已死在马腿之下,这条命本就是庄家的!我有何不愿!” “对!庄家只有晋毅将军了,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你一介女流都不怕,我们还躲什么!战场之上我定要手刃敌军,夺回老将军完整尸身!” 庄靖瑶放眼望去,竟发现刚毅的战士们,居然比她料想的要多得多。 哪怕其中老兵伤兵居多,可他们的眼眸坚毅无比,视死如归。 庄靖瑶双目滚烫,就要落下泪来。 “众将听令,此战!我们誓死捍卫——” “誓死捍卫——” “誓死捍卫——” …… 次日出征。 庄靖瑶临行前,深深看了一眼这熟悉又陌生的皇城,此次一别,再见,就是黄泉之下了。 她收回视线,踏马前行,再也没有回头。 所有人一起隐瞒了庄靖瑶的身份,众人看见那写着“庄”的旗帜,便都以为是庄晋毅。 军队后方,是许多前来送行的百姓,有的是花白头发的爹娘,有的是牵儿带女的妻子。 “儿啊!好好的打!娘身子骨健朗得很,定等你归家!” “夫君,我会照顾好孩子等你回来!千万不要忧心我们!” 马蹄声声,渐渐掩盖了所有…… 三日后,京城。 庄晋毅迷迷糊糊醒来,竟发觉天色已暗,连忙起身更衣,问身边人:“军队可集结完毕?” 婢女犹豫道:“将军,军队已经出征三日了。” “什么?”庄晋毅骤然一惊,者才意识到是庄靖瑶给他的药动了手脚。 庄晋毅抬腿就去了庄靖瑶房前,推开门:“靖瑶!” 屋内只有庄靖瑶的贴身侍女小桃,她飞快地抹掉泪水,拿出一封信:“少爷,这是小姐托奴婢留给你的信。” 庄晋毅眉头紧皱:“她去哪了?” 小桃哽咽道:“小姐她……替少爷上了战场。” 庄晋毅拆信的手猛的一抖,不敢置信地抬眸:“你说什么?简直是胡闹!” 可为时已晚,哪怕他连夜飞奔过去,也已经无法阻止。 如今他能做的,便只有进宫求陛下派人前去增援。 庄晋毅顾不得看信,便火急火燎入了宫。 才刚入宫门,庄晋毅就迎面遇见了段云寻。 庄晋毅当即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下马行礼:“帝师大人!臣恳请您出言,求得陛下出兵增援南蛮!” 他久居边关,还不知眼前人就是太子。 段云寻见他却不禁蹙眉:“庄将军,你此时不是应随军出征南蛮吗?莫不是做了逃兵?” “大人,此事说来话长,是我那小妹迷晕了我,执意替我出征!” 段云寻眸光一凝,却是想起数日前庄靖瑶那摇摇欲坠的模样。 庄靖瑶……她当真是疯了不成? 南蛮之地。 一片肃杀之气,兵刃相撞,战鼓震天响。 庄靖瑶目之所及,皆是鲜血残骸,她一双握枪的手早已挥舞地麻木。 一名老兵跌倒在她脚边,又爬起来,问她:“小将军,你说陛下……会派人前来增援吗?” 庄靖瑶抬眸看向苍天,笃定道:“会!” “只要我们守住城池,不让敌军过去,此战大崇必会赢!” 既然结局无法改变,那就一定会赢。 一切皆有命数。 老兵闻言,紧紧抓住剑:“小将军,老夫我再信你一回!” 庄靖瑶高举旗帜,嘶声大喊:“众将听令!不顾一切,死守城门!” …… 等段云寻与庄晋毅带兵快马加鞭赶到南蛮时,已是七日后。 离城门百米,便嗅到浓重的血腥气。 再往前走,尸横遍野,每一寸土皆被鲜血染红,干涸成黑色。 除了穿盔带甲的士兵,甚至还有百姓,他们拿着锄头、镰刀,拼死守住自己的家国。 哪怕是老弱妇孺,却没有一人是跪下的。 庄晋毅急促寻找,终于看到了熟悉身影,颤声喊出:“靖瑶……” 段云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眸光一颤。 庄靖瑶就这么直直地站在最前方。 她身上被箭射了无数个窟窿,血迹斑斑,却始终高举着写着‘崇’的鲜红旗帜! 也让眼前的众人知晓,他们到死,都没如敌寇所愿,宁死不屈、不跪、也不倒! 第11章 寒风呼啸着刮过,千疮百孔的旗帜随之飘动。 她庄靖瑶,等不到来年初春了。 最终她也应了庄氏家训——忠臣之心,壮夫之节,苟利社稷,死无悔焉! 段云寻有那么一瞬,心中生出异样的情绪,一夕之间又消失不见。 庄晋毅疯了一般骑马冲过去,将路上残余的敌寇尽数斩杀,却在冲到庄靖瑶身边时,双目赤红地从马上摔下:“靖瑶,大哥来晚了……” 他跪倒在庄靖瑶脚边,想要伸手去碰,竟无从下手。 箭支太多、太多了,将庄靖瑶射成了血人。 庄晋毅浑身都止不住地发抖,猩红的双目刺痛至极。 身后,段云寻冷声下令:“杀尽敌寇。” 数万兵马冲入战场,筑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将所有大崇国土守于身后。 敌寇本就被庄靖瑶影响,失了分寸,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