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贵妃跪在佛像前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佛堂的木门紧闭,青天白日下佛堂竟显得有些恐怖。
映雪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郑贵妃停下念经,问道:“福宁殿怎么样了?” “皇上请了三四个太医过去,现在福宁殿被羽林卫围了起来,皇上在查谁摘过相思果。” “昭贵妃呢?” “不知死活。” 郑贵妃轻笑一声,“皇上请了太医也没用,只要她喝了药,必死无疑。” 映雪低头沉默不语。 “素兰呢?” “福宁殿的宫人都被押起来了,奴婢没能见着。” 郑贵妃颔首,她希望素兰能识时务,该死的时候就去死。 “行了,本宫也收拾收拾,一会儿皇上就会传召了。”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顾云溪死去的面容了。 郑贵妃身着浅色衣衫,上了层淡淡的妆,在堂中静等传召。 楚嫔远不如郑贵妃淡定,两条腿闲不住地走来走去。 她现在有无数的担忧和疑问,昭贵妃死了吗? 皇上发现毒药是相思果吗? 素兰怎么样,会不会把她供出去? 她的右眼皮跳个不停,不像是个好兆头。 楚嫔后悔了,她不该这么冲动的,如果昭贵妃真出了事,皇上不会放过她的。 她不想死。 楚嫔盯着桌上插着相思豆的花瓶,为了自己的命,为了楚家一家的命,这件事必须咬死。 铡刀落下前的等待最煎熬。 楚嫔不知道在殿内走了多少圈,听雨进来,“娘娘,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传您去福宁殿。” ~~ 郑贵妃和楚嫔在福宁殿前相遇,双目对视,楚嫔看向郑贵妃的目光有些复杂。 堂中,萧万宸和顾云溪并坐在上首,郑贵妃的瞳孔不可见地缩了缩,她还以为顾云溪快死了。 郑贵妃一脸无知担忧地问道:“臣妾惶恐,不知皇上唤臣妾来所为何事。” “郑贵妃真的不知道吗?” 萧万宸的语气有一种魔力,让郑贵妃有一种事情已经败露的错觉。 这不可能,她的安排天衣无缝,皇上就算抓住了蛛丝马迹也定不了她的罪。 郑贵妃堪堪稳住心神,语气坚定,“臣妾真的不知!” 萧万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带丝毫的情绪。 “那楚嫔知道吗?” 楚嫔声音颤抖,结结巴巴道:“臣妾,臣妾也不知道。” “呵,都不知道啊,奇怪了。今日昭贵妃的药里出现了相思豆这种毒物,而这些日子只有你们两个摘了相思豆。” 郑贵妃抢先说道:“臣妾前些日子是摘了些相思豆,但请皇上明鉴,臣妾只是觉得相思豆寓意好,所以才折了几支插在瓶中赏玩。” 郑贵妃说的话滴水不漏,萧万宸又看向楚嫔。 “臣妾和贵妃娘娘一样,上次臣妾去成平殿昭贵妃娘娘喝茶,看到桌上的相思豆十分可爱,于是摘了些回去观赏。” 敬酒不吃吃罚酒,萧万宸的耐心耗尽。 “李兴为,把郑贵妃和楚嫔的丫鬟都拉出去审。” 李兴为明知故问,“敢问皇上能否用刑?” “用重刑,朕不管她们是死了还是残了,说出实话就行!” 郑贵妃和楚嫔懵了,映雪和听风听雨怕的差点尿裤子。 郑贵妃反应过来后立时跪下去,“皇上!臣妾是清白的,映雪是臣妾的陪嫁丫头,还请皇上高抬贵手!” 映雪此时对郑贵妃的忠心达到了顶峰,她真的没想到郑贵妃竟然会为了她跪着向皇上求情。 可映雪不知郑贵妃的求情不是为了她,而是是在保自己。 郑贵妃泪眼蒙蒙,萧万宸不为所动。 羽林卫正要把听雨和映雪拉出去时,一个侍卫跑了进来。 “皇上,福宁殿有一名叫素兰的宫女服毒自杀了。” 殿内的动作全部停了下来。 “她死前说了什么?” “她说,楚嫔娘娘,奴婢报恩了。” 楚嫔不可置信,素兰怎么没来由的自爆了,自爆就算了还把她也爆了出来。 她模糊地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可她一时说不出来。 郑贵妃安心了,素兰死了,这个锅就是楚嫔的了。 萧万宸冷眼看向楚嫔,“楚嫔,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楚嫔一脸惊惶状,哭道:“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根本不认识什么素兰,皇上明鉴啊!” “李兴为,把楚嫔的丫鬟拉出去审!” “娘娘救我!娘娘救我!”听风听雨拼命呼喊。 楚嫔失力地瘫坐在地上,对婢女的求救充耳不闻,她已经自身难保了。 听雨即将被拖到门外时,心里防线终于崩溃,大声喊道:“皇上,毒药是楚嫔娘娘下的!” 萧万宸摆了下手,侍卫再次停手。 “说。” 听雨的眼泪鼻涕糊成一团,说话断断续续。 “二,二十几日前,娘娘说相思豆好看就让我采些回去,回去后娘娘就让奴婢把一些相思果晒干碾成粉,奴婢真的不知道这是毒药啊!” “那你主子是怎么串通的素兰?” “奴才不知,只是几日前娘娘去花园散步,奴婢没有跟着。那日听风一人跑回来拿了瓶伤药后又跑了出去,应该就是那日。” 听雨拽住听风的胳膊大力摇晃,“听风!听风!你说啊!” 楚嫔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站起身不顾形象地扑打听雨,“你这个贱婢!忘恩负义!” 听雨没有反抗任由楚嫔拳打脚踢,福宁殿顿时如菜市场一般,萧万宸不耐地揉了揉额头。 等把楚嫔主仆两人拉开的时候,楚嫔已然成了疯婆子,头发散乱,脸上的妆糊的七七八八,发髻上大朱钗首饰掉了满地。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听风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早死晚死都得死,只希望皇上能给她留个全尸,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干净。 “那日奴婢陪娘娘在园中散步,在一僻静的地方发现了素兰,素兰说昭贵妃乱用私行,时常打骂宫人,对昭贵妃极为怨恨。” “楚嫔娘娘就让奴才回去拿来伤药,素兰对娘娘感恩戴德,于是娘娘就相思果粉给了素兰,让她毒死昭贵妃。” 楚嫔还想上去扑打,却被侍卫控制的死死的。 听风讲到这儿,事情差不多已经水落石出了,不过顾云溪还有一个疑问。 “楚嫔,你是怎么知道相思果有毒的?” “是,是郑贵妃。”楚嫔瞬间醍醐灌顶,指着郑贵妃厉声道:“是郑贵妃告诉我的!郑贵妃还送了我一本医书!” “所以是郑贵妃指使你给本宫下毒的?”顾云溪问道。 楚嫔想说是,可郑贵妃从没有这么说过,她犹豫的一瞬间,郑贵妃立时反驳。 “臣妾从没有指使楚嫔毒害昭贵妃!皇上,那日在成平殿臣妾和楚嫔聊起医理,恰逢桌上有相思果,所以给楚嫔举了个例子,仅此而已!” 楚嫔彻底明白彻底癫狂,“那我也是受你挑拨蛊惑,所以才误入歧途!” “呵,楚嫔你本就有害人之心,所以听到什么都是挑拨蛊惑,相思果无罪,本宫更无罪!” 郑贵妃的话掷地有声,不知情的人肯定会相信她是无辜的。 但萧万宸不相信郑贵妃像她说的这般无辜,“真巧啊,楚嫔找你喝茶那日,恰好你在看医书学医理,恰好桌上摆着相思豆,福宁殿外又恰好种了相思果,你当朕是傻子吗?” 郑贵妃如今全身上下只剩嘴最硬,坚决称这一切都是巧合。她坚信,只要她不承认,皇上就没有证据,就无法定她的罪! 不过郑贵妃还不太了解萧万宸,她不想说的自然有人会说。 萧万宸抬头点了点映雪,“想办法撬开她的嘴!” 郑贵妃心神俱裂,映雪对上主子慌张的眼睛,下定决心迅速撞向殿中离她最近的柱子。 映雪的动作又猛又快,身边的侍卫都没拦住,一看就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映雪撞上柱子的一瞬间,众人甚至感到一丝震感。 郑贵妃看向那一片红,双目失焦,脑中一片空白。 侍卫上去摸了摸映雪的脉搏,死透了,脖子都快被撞断了。 映雪死了,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是郑贵妃挑拨楚嫔下毒了,只能由楚嫔担下所有。 “楚氏,以上犯下戕害妃嫔,赐死。” “郑贵妃言行不当,在成平殿面壁思过三个月。” 楚嫔死了,楚家也难辞其咎,楚清风被剥去官服,贬为庶人,全家流放岭南。 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可朝堂上下却没人给楚家求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