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雄狮疼得眯了眼,白狼抬手往它的下颚上打去。
雄狮嘶哑的痛呼响起,然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它不再有力气站起来,四肢发软得支撑不起雄健的身体,只能瘫软在地上。 白狼踩在雄狮的头上,用手中的铁棍在它的脖子上划了一道,留下了混着血液的墨青。 他高傲得如同真正的胜利者,将丛林之王踩在了脚下。 人群静默了一秒,随即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欢呼声越来越响,一声高过一声,像是在庆祝一件多大的喜事。 从未有过的狂欢气氛让白狼感到无比陌生,却又格外亢奋。他垂头瞄了一眼脚边的雄狮,这位甚至未能在他的身上落下一点伤的手下败将正呆滞地垂眸喘着粗气。 诡异的兴奋和窃喜从脚下一直窜上了额头,血液澎湃得如同沸腾了一般。 他在人群里寻觅着白予枫的身影,总算在一个贵宾席看到了白予枫。 白予枫自始至终都将目光落在白狼的身上,这一刻也与他正好对视。 他的唇间勾起一抹浅笑,然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来自白予枫的肯定一时间激起白狼内心深处的喜悦,比周围人的欢呼声更让他雀跃。 他并不明白人类竞赛的意义,不明白这种并非是为了饱足的厮杀有任何乐趣,但是,他从tຊ白予枫的肯定中感受到了愉悦和…… 幸福。 白狼并没有将这个词语具象化成一个陌生的词语,他只是想起曾经的某个瞬间—— 狼王凯旋而归,身负重伤和鲜美的猎物,迎上雌狼拥吻时,难以言说的雀跃。 内心的萌动叫嚣着兴奋的情绪,在欢呼声中愈演愈烈。 —— “四弟参与的比赛,果然没有什么悬念。” 白临泽坐在位置上,敷衍地感叹道。 这场比赛的结果不用想就知道结局,他甚至在怀疑这是不是周绪禾用来讨好白予枫的法子。 白鸿逸,当今天漓的太子殿下,皇帝的第一个皇子,从贵宾座上站起,往下方白予枫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四弟驯兽的手法一绝,在这狼的身上花费的心思也前所未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往场上的白狼看去。 白狼金色的眼眸在此刻显得更加耀眼。 “这狼倒不像是个烈宠,听说四弟整日和他腻在一起,怕是四弟当真将他视为知己。” “太子殿下所言差矣。”出声的是坐在季常安。 白鸿逸转身看向他:“季公子有何高见?” “谈不成高见,只是觉得,若瑞王殿下当真将白狼视为人,便不会让他在驯兽场上供人取乐。” 季常安的神色意会不明。 他的目光久久地留在不远处的白予枫身上。 “畜生就是畜生,听不懂话又说不出话的家伙,瑞王殿下就算是将一点善心施舍于他,也没把他当成人看。” 白鸿逸不着痕迹地浅笑,回应道:“季公子不愧是四弟真正的知己,对他的了解比我们这些做兄长的还多。” 季常安脸色微变,随声附和了几句。 白予枫向来是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这个废物王爷和内阁左相长子的故事,自然是人尽皆知。 白鸿逸看向季常安的时候,眼神里多少带着些嘲讽和轻蔑。 不过是见利眼开的家伙,怎么还当真想和他的弟弟攀上点关系?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配不配得上封为瑞王殿下的白予枫一分一毫。 上方观众席的明争暗斗并没有传到白予枫的耳边,等候位的贵宾席气氛依旧祥和。 “瑞王殿下实在厉害,您的狼不出一个时辰就将雄虎轻松拿下。”周绪禾讨好般说着。 白予枫点头应下:“周大人客气,只是这狮子……最锋利的牙齿也断了,恐怕是救不回来了。” “这不是寻悦的落败方应有的结局吗?瑞王殿下不必在意。” “周大人打算怎样处理呢?” 周绪禾思考了片刻:“不必麻烦的法子,或许是将它扔回丛林里去。” 他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倒是便宜了那些路过的野兽。” 白予枫有些出神,没有回复周绪禾的话。 周绪禾眼见话头落空,又补了一句:“要是平日里,丛林里的野兽寻得一只将死的狮子作晚餐,那也可是得饱餐一顿。” 白予枫回过神,应付地点点头。 他好像一直都忽略了这个问题。 寻悦的落败方,只有处死这一条路子走。 白予枫一直对自己手下的烈宠足够自信,也很少在寻悦落败,或者说落败之后,也没有在意过它们的去向。 但是现在…… 白予枫对上那双满是骄傲和兴奋的金色眼眸,怔住了神。 他会对白狼的未来生起片刻犹豫。 赢了第一场的奖励,是一顿丰厚的晚餐。 上好的牛腱肉,还有从西域供奉来的鲜果、厨房里新做的热腾腾的糕点。 白狼撕咬了一口鲜肉,兴奋又愉快地晃着尾巴。 如果没有他尖牙下很快碾成肉沫的鲜肉,白予枫可能还会觉得这个大块头沾上一点可爱。 “你个傻狼,高兴个什么劲?” 白予枫咬了口脆甜的苹果,笑着念叨了一句。 他这才发现白狼的生活过于简单,在寻悦待上这么一段时间,训练和比赛成为了白狼唯一的意义。 若是以前,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偷生活就是白狼生活的全部意义;那么现在,如何在寻悦讨到白予枫的欢喜并换取美味的鲜肉,就成了白狼生命的唯一意义。 “你是在因为赢了比赛而开心么?”白予枫问道。 白狼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白予枫小声嘟囔了一句。 白狼将面前的盘子往白予枫的方向推了推,然后满怀期望地看着白予枫。 “是,赢了才有肉吃。” 白狼点头,然后专心品尝着胜利的果实。 可是这是他白予枫赋予的意义。 白予枫默默叹了口气。 白狼没有懂得,思维也没有转过弯来。 若不是白予枫将他抓到寻悦,在严厉的棍棒下要求他战胜虚空的敌人,他根本就不需要用疼痛换取毫无意义的胜利,或者担心因为落败而丧失生命。 “傻狼。” 白予枫垂头低声说了一句。 他一开始,分明只是为了讨乐子的。 白狼眨了眨眼,将手里没咬完的肉放下,手指抹了一把一旁的毛巾。 他伸出手,将白予枫的脸抬起。 “干,干什么?” 白狼扯着白予枫的脸,往上戳起的他的嘴角,许久才被白予枫挣脱。 “这是干什么?” 白予枫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脸,有些哀怨地望向白狼。 他也没有理解白狼未能说出口的意思。 白狼不懂得所谓胜利的荣誉和光辉,他只是觉得…… 在他胜利的时候,白予枫罕见地笑得很开心。 这是他寻得的胜利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