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内,只余风声呼啸。
魏无衍攥住我的手,眼底愠怒:“宋晚凝!” 他常年战场杀敌,一发怒便是尸骸遍野,周身杀气肆意。 那大手更是捏得我骨头都要碎掉了! 可我好像感受不到疼了,毫不畏惧的看着他:“本宫乃县主,你能对我如何!” 四目相对,我就见魏无衍的眼神变了,眼眸沉得像幽潭。 我心口蓦然一沉。 下一瞬,我被魏无衍甩开。 他起身,沉沉看着我:“来人!” 我心一慌,便听他吩咐:“把她拉出去。” 话落,两个亲卫便推门进来,将我从床榻上拉下来。 “放开我,我是县主!” “这是本县主的居所!你们要拉我去哪?” 我试图用身份威胁他们,可他们只听魏无衍的话。 被拉出朱红色的大门时,我听到魏无衍冷漠的声音:“这不是你的地方,这是宁儿的。” 霎时,我浑身一僵。 忽地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是的,这‘明月楼’是魏无衍专为楚宁设计督造。 甚至楼内一砖一瓦的纹饰,都是魏无衍亲手绘画后再命匠人雕琢。 楼建成那天,魏无衍带楚宁站在楼下,揽着她一脸深情:“你配得上最好的,只要你永远不要离开。” 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温柔的神情。 被带离明月楼的那一刻,阳光刺入我眼中,刺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 …… 我被关到了永宁侯府最荒凉最偏僻的院子。 除了每日送饭的奴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的心仿佛缺了一块,疼也疼不起来,只木然的坐在床脚,想着一些无解的问题。 ——魏无衍为何要这样对我? ——难道我在魏无衍心里,连楚宁一丁点都比不过吗? 魏无衍每天都会来看我。 我知道,他看的不是我,他想看的是楚宁有没有变回来。 每次,我都是扯着苍白的嘴角对他说:“夫君,你要失望了。” 每次,魏无衍都是一言不发,起身离开。 他连续来了三天,我连续唤了他三天夫君。 直到第四天,他终于开口,开口却是讽刺:“不要唤我夫君,我觉得恶心。”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捆麻绳拧紧,缠绕,窒息的闷疼。 我脸色惨白,放在膝头的手紧紧攥着。 从小我便见多了父亲风流,母亲以泪洗面的模样。 我以为夫妻之间都是如此,直到有一日在街上瞧见别的夫妻相敬如宾,互相扶持的模样…… 那一幕让我大受震撼好,亦心生向往——我想要一个这样的家。 我想觅得良人,向我许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而楚宁唤魏无衍则直接唤名字。 我还曾听到过她和空气对话,言语不屑:“魏无衍也配当我老公。” 我猜测‘老公’应该是那个年代称呼夫君的用词。 魏无衍说完那句话就要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哑然出声:“你知道吗?楚宁从不唤你夫君,是因从未将你当成过夫君。” 魏无衍脚步一顿,拂袖离开。 听着门口重新落锁的声音,我心好像破了一个洞,冷风呼呼的吹。 良久,我痴痴的笑了起来。 我想我知道了某个答案:我在魏无衍心里,的确连楚宁一丁点都比不过。 这日后,魏无衍没再来。 我日日望着门,也不知道是期待他来,还是不期待。 直到三日后,门再次开了。 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见到我,一脸心疼的扶住我的手:“晚凝,我的儿,我来看看你,有段日子没见,怎变成这样了?” 这便是我的父亲,当朝康宁公主驸马。 我鼻腔发酸。 儿时,我也曾是父亲的骄傲。 我三岁会背诗,父亲高兴的合不拢嘴。 下朝回来,还会替我买市井上的零嘴回来。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变了…… 我红了眼,一把将他推开:“我不用你陪,如果你有良心,就应该下去陪我母亲!” 父亲十分惊骇:“晚凝,你怎么了?你从前不会这般不懂事的。” 我冷笑。 他口中懂事的女儿,是楚宁。 这三年间,楚宁为了讨父亲欢心,大度的代替我娘将父亲的外室及其子女迎进公主府。 我娘的尊严被踩在脚下。 府内乌烟瘴气,我娘终究郁郁而终。 在我娘的葬礼上,我这好爹更是一滴眼泪都没流,转头就和姬妾恩恩爱爱…… 这时,魏无衍的声音传来:“岳父,我与县主一同去上香,紫霞观一袂道长发现县主被孤魂野鬼占据了躯壳,而这野鬼竟说自己是县主,您看如何是好?”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魏无衍。 他竟能如此颠倒黑白,说我才是占据自己躯壳的孤魂野鬼! “你明明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宋晚凝。” 魏无衍不理我,问我爹:“驸马,您觉得她是你的女儿吗?” 我爹看着我的眼神惊疑不定。 我明明能感觉得到他是能分得清我和楚宁的区别。 可他却道:“的确,这不是我的晚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