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何慕仔细清洗青枣。
树林隐有动静,他耳朵动了动,收起青枣,到隐蔽地方藏身。 朝华手拿四根树枝,走出树林,到溪边来叉鱼。 何慕好整以暇地倚靠树身,转动手中青枣,神色不明。 云卷云舒,红霞褪去。 朝华收获满满,回到暂留地,看见坐在树下百无聊赖的缃叶,“搭把手。” 缃叶登时起身,双手接过四根树枝,惊喜的看着上头被处理干净的鱼,“你有两把刷子嘛!” 朝华冷脸不语,兀自寻找树枝堆在一起,取出火折子点火。 缃叶兴致勃勃地坐在火堆旁,腾两条鱼给朝华烤。 马车内,虞乐兀自地用烤火保暖的小炭炉烫着橘子,嘴里想哼点什么,又不敢。 闻到飘飘渺渺的烤香后,不禁咽了咽口水,偷瞄小榻上闭目养神的男人,心里毛毛躁躁的。 左思右想,虞乐终于开口,“少主饿了吗?” 烤鱼的香味子书缘并非没有闻到,看着虞乐藏不住事儿的脸,知道她按耐不住,没有为难她的打算,“去看看吧。” “奴婢这就去。”虞乐眉眼含笑,跪着往后扒拉两下,转头起身溜走。 缃叶瞧见下车而来的虞乐,将手中一只烤鱼递给她,“你来的正好,快给少主送过去。” 虞乐接是接过了,可她才不要去,一屁股坐在缃叶隔壁,看向沉默寡言的朝华,“让他去。” 缃叶转眼看向朝华,“听见没,烤好了就送过去,别让少主饿肚子。” 朝华看向二人,冰冷的脸上染上一层无奈之色,“你倒是会使唤人。” 这话也不知说的虞乐还是缃叶。 当然,他也有可能平等的回击每一个。 虞乐唇角勾起得意的笑,突然站起来扭腰扭臀,亮出自己腰间的令牌,炫耀道:“当头儿的,当然要有当头儿的样子咯!” 朝华眼中闪过惊诧,垂眉看着烤鱼,心情复杂:“少主连这个都给你了。” 缃叶懵懂,左看看,又看看,“这个,哪个?” 虞乐坐下,满脸自豪,得意得像个坏蛋:“这个当然就是升官发财咯。” 缃叶闻言惊喜,追问道:“真的假的,少主提拔你做什么了?” 虞乐摸了摸脑门,突然清醒过来,她是拿了黑鹰军令牌,却依然是个小小书吏,依然只拿那点月例。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并没有升官发财。 她恍然大悟后是傻傻一笑,“不好意思,第一天复工有点激动,过个嘴瘾,我还是那个打杂的书吏。” 缃叶顿时失去兴致:“害我白激动!” 虞乐耸肩,她也白激动了一下。 朝华也没多嘴多舌,只是将烤鱼送进马车,用匕首一刀刀的切进盘中,递给子书缘。 “少主,今晚可要动身?” 子书缘掀开窗边帷幔一角,看着火堆后有说有笑的两个人,他转眸对视朝华,“她们都是女娘,是需要休息的。今晚在此地暂留一晚,天亮再赶路,辛苦你。” 朝华不觉辛苦,这都是他应该做的。恕他冒昧,“属下不知,少主为何将黑鹰军的令牌交给小满?” 子书缘淡然一笑,“你真的不知道?” 朝华抿唇,心里有些动摇,垂眉表明:“属下不敢妄自揣度少主心思。” 朝华身为他的贴身随扈,一些事大家有目共睹,又岂会不知。 子书缘忆起往日种种,眼底生出别样的情绪,似淡淡的哀伤与疼惜,又似果决的坚定,“小满跟我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不能再将她置于险境。” 朝华想起无人敢提的旧事,心里门清,承诺道:“少主放心,从今往后,黑鹰军拼死护佑小满。” 火光照亮半边地,何慕隐在黑暗之中,可以清楚的看见虞乐的一举一动。 虞乐吹着烤好的鱼,一脸急不可耐。 何慕知道,她定是饿坏了。 前几日路途艰辛,害怕这只小鹿受惊逃避,他没有办法明目张胆的投喂,心中一忍再忍,只能暗中出手让她饱腹。 眼下明明已经跟着子书缘,为何还是一副饥肠辘辘的模样。 子书缘啊子书缘,倘若你不会养,就把她放回来。 自己虽然给不了爱,起码多的是钱,养个人还是养不死的! 虞乐咬上一大口,嘴里都冒热气,她微微抬着下巴,一边呼气一边咀嚼,脸色并没得到好转,渐渐落下来。 抱着肚子,嘟囔一句:“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缃叶深深赞同,可荒郊野岭,有的吃就不错了。 她手指抵在嘴边,“小声点吧,我怕车里的人刀咱俩。” 虞乐又不是故意说难吃的,实在是民以食为天,嘴里寂寞无味,肖想美味佳肴。 “一股鱼腥味儿,我就不信他俩都吃得下。”虞乐悄声埋怨,还是闲不住嘴,咬上一口。 “你不是喜欢吃鱼吗?以前在外烤鱼,也没见你嫌弃。”缃叶奇怪。 虞乐情绪直接高涨,努力压低声线,“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风餐露宿好几天,对这鱼已经提不起兴趣了,何况我讨厌驯服不了刺,只能慢条斯理解决它!” 何慕深深望向虞乐,火光下,那双眼又亮又黑,漂亮得像天上星。 她喜欢吃鱼,却讨厌挑刺。 倒真符合她的性子,忽而想起她大口吃饭的认真样,双颊鼓鼓的,像河豚,却比河豚可爱。 不浪费粮食好好吃饭的人,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何慕忍俊不禁,看着用手绢包裹的青枣。 他已经试过,酸酸甜甜很清脆,何慕想她会喜欢的。 更深露重,子书缘掀开窗边帷幔,看向虞乐与缃叶,“上来。” 两人变得规规矩矩,一前一后的进入马车。 虞乐很是上道:“少主是要休息吗,奴婢帮少主铺床。” 缃叶眯眸,盯紧虞乐:你该不会想让我伺候少主吧? 虞乐感觉身上一凉,挺直背脊,偷瞄她:我白天你晚上,很合理不是? 子书缘将二人小动作收进眼底,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他直接说:“你们今夜就睡在车里,外面由朝华守。” 缃叶受宠若惊,竟然能跟少主待在一起休息,她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害怕自己睡觉不老实,到头来多有冒犯,眼下只是腆着脸笑,不予回应。 虞乐就不同了,她懂尊卑有别,更懂男女有别,换做别人,她还会考虑考虑,可子书缘就万万不行! 子书缘捕捉到虞乐眼中的抗拒,心里更不舒坦,他像是质问,又像是埋怨,有火气又有委屈,“和我待在一起你很为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