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出口,我就注意到陈嘉肆脸色明显一变。
但一眨眼,他又变回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心里冷笑,故意挽上杜希雅的手臂,亲昵地开口。 “反正陈嘉肆听不到,你可要帮我保守秘密。” 杜希雅眼中的笑意都要隐藏不住,却还是装模作样地劝。 “之婉,你别说气话,一间房而已,大不了我们三个人挤挤。” 我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风雪,担心一会儿再来人要住宿。 于是也不再多说,直接订下最后一间房。 房间并不大,堪堪摆下一张大床。 一进去,杜希雅就率先说:“之婉,你们睡床,我这个电灯泡打地铺就行了。” 我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用,你说的,我们三个挤挤就行。” 杜希雅咳了两声,笑着挽住我:“那你睡中间,这样我们都贴着,你就不会冷了。” 陈嘉肆还在满脸无辜地给我发信息。 【之婉,你怎么不给我做翻译了?我从下车就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了。】 曾经我立志做陈嘉肆的耳朵和嘴巴。 所以我用了最快的时间学会了手语,连我的手语老师都觉得惊讶。 不管走到哪,我都用手语为他翻译身边的每一个有用信息。 但现在,我不知道我给他比划手语的那些时候,他是不是都在心里嘲笑我…… 我不想再像小丑一样比划,直接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给他看。 【希雅说跟我们一起睡床,没问题吧?】 陈嘉肆看着上面的字,微微皱眉,随即摇了摇头。 他只是紧紧盯着我,犹豫了片刻,有些笨拙地对我比划手语:“我都听你的。” 我看着他漏洞百出的手语,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样做。 但我如今已经不想再花心思琢磨他的想法。 于是我只是点了点头,就收拾东西去洗漱了。 我们就像杜希雅说的,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 陈嘉肆在我左手边,杜希雅则在我右手边。 半夜。 风雪逐渐大了起来,将窗户吹得噼啪作响。 “唔……”我不适地朝右边翻了个身,手无意识地搭在了床边。 过了片刻,我忽然意识到不对,睁开了双眼。 我竟然睡到床边来了?杜希雅呢? 我疑惑起身,就看到—— 本该睡在我身旁的杜希雅,此刻正抱着陈嘉肆,安稳地睡在他怀里! 现在睡在中间的人,倒成了陈嘉肆! 这一幕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我的脸上! 心底漫起深深的无力感,让我呼吸都困难。 我一秒都不想在房里多待,披了外套下楼透气。 外头的风雪依旧很大。 昏暗的小旅馆中,只有一顶彩灯闪烁着。 灯光倾斜,一个穿着军大衣的高大男人坐在圆桌前,半个身体都笼罩在阴影里。 他吐了口烟,抬起眼朝我看来,清冷锋利的眉眼在烟雾中有些朦胧。 我的脑中冒出了一个名字。 贺驰野。 他为什么没在房间睡觉,而是独自坐在这里喝酒? 我忽然想起住店时说的那句:“我去找那个寸头帅哥一起凑合。” 此时我又尴尬,又有些愧疚。 我走上前,见他另一只手撑在桌上,握着半空的玻璃杯。 外头的风雪打在透明的窗户上,只见一片白茫茫。 我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贺驰野扫了我一眼,神情淡淡地掐灭了烟,点了头。 我叫老板娘送了酒来,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也倒了杯。 “住店的时候……不好意思啊。我说那句话没有要拿你开玩笑的意思,我只是……” 或许是夜深,情绪更容易上头。 此刻,未婚夫的欺骗和闺蜜的背叛带来的痛楚,都涌了上来。 我眼眶酸胀,掩饰性地猛灌了一口酒,再剧烈地咳嗽起来。 眼泪也就掉得不那么可怜了。 贺驰野看着我,皱了皱眉。 他没说话,只将桌上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放到我面前。 我看着那瓶水,不知为何想要倾诉:“你知道,我们这一行是三个人吧。” “这个时候,我的tຊ未婚夫,正在楼上搂着我闺蜜睡觉……” 我苦笑了声,又喝了口酒。 一杯下肚,我断断续续说了不少。 对面的人却始终沉默。 我酒精上头,想起了装聋作哑的陈嘉肆,心中不免烦闷。 没忍住问:“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你也是哑巴吗?” 我没想到,贺驰野眸色幽深地看了我一眼,竟然点了点头! “真……真的?”我一时间呆住了。 就见贺驰野熟练地用手语告诉我:“在部队受过伤,可以听见。” 他的动作利落又漂亮,那双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险些晃花了我的眼。 我心头有些复杂。 身边有个装哑巴的陈嘉肆就算了,没想到现在还遇上了一个真的。 我更加不好意思:“抱歉。” 我才跟这个男人见了两面,就已经尴尬了两回。 想想还是决定回房间睡觉。 哪知酒精上头,我刚站起身,就踉跄了一下。 我的身体朝一旁歪倒下去,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忽然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稳稳托住。 贺驰野眼疾手快地扶住我,身上夹杂着皂香的淡淡烟草味瞬间充斥我的鼻腔。 我脸上一热,撑着桌子和他拉开距离:“谢谢啊,我……我先回屋了。” 说着,我一转身,就对上一双阴鸷的眼—— 陈嘉肆正站在楼梯上,冷冷地看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