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何时,雪花渐渐落下。 纯白的一片一片,将一切肮脏掩盖…… 而此时,刚从皇宫出来的萧宴祈一身疲惫。 他昨晚从傅家离开后,便直接进了宫,向皇上进言,暂时收回诛慕家满门的决定! 慕家与傅家是世交。 他父在世时也常说慕大人是个忠君爱民的好官。 萧宴祈不信他会叛国通敌。 拿着手中的赦免书,他翻身上马,直直朝着慕府而去。 却只见慕府大门紧闭,只要一具一具横陈的尸体从中抬出来。 锦衣卫千户魏璟瞧见他,忙快步上前:“大人,慕恒已死。慕府一百二十一人已尽数歼灭。” 萧宴祈瞳孔骤然紧缩,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勒紧。 “谁准你们动手的?!” 萧宴祈怒声叱问着,就要往里走。 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你刚刚说多少人?” “一百二十一人。”魏璟沉声禀告。 “胡说,慕府名册上只有一百二十人,哪来的……” 话至此,萧宴祈想到了什么,呼吸一窒。 就听魏璟继续开口:“多出来的一人是……夫人!” 第十二章 脑海中轰然一瞬,只余空白。 萧宴祈深吸了一口气,袖下捏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不安。 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些什么。 抬头望着慕府门上摇摇欲坠的匾额,萧宴祈甚至听不清魏璟后续的话。 他直接跨上来时的马,急匆匆朝着傅府回去。 一直到沈静姝的院子,萧宴祈步步急切,然后一把推开了门—— 屋内,空无一人。 他怔站在门前,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这时,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萧宴祈忙转头去看:“沈静姝……” 然而,只是侍女小昭。 看着一身飞鱼服的萧宴祈,小昭忙上前:“大人,夫人没有回慕家对不对?” 可惜,萧宴祈给不出答案。 屋外阳光慢慢。 萧宴祈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起这间他甚少踏足的屋子。 这里的陈设很简单,简单到有些空旷,她好像从来都不曾向他开口要过什么。 忽而一阵清风拂过,带着些淡淡的清香,窗外院子里的几棵红梅开得正好。 这时,小昭红着眼为他奉上了一杯茶:“大人久坐,喝杯茶吧。” “这不似寻常的龙井。”萧宴祈浅尝了一口,有些意外的甘甜。 “回大人,这茶是小姐之前亲手煮的,一直想送予大人品尝,但大人不常来,所以小姐就命奴婢收起来了。”小昭有些哽咽,见萧宴祈不语,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外的红梅上。 “这几珠红梅一直未开花,不曾想今日倒是开了,许是小姐的愿望灵验了,可她……”小昭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看着窗外有些讶异。 “这是何意?”萧宴祈抬眼看向她。 “小姐常坐在窗边说,是不是等红梅开了,大人您也就来了。”小昭抽泣着回道。 她一直都在盼着他来吗? 萧宴祈心中震了下,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 “大人,夫人她……”小昭虽然很怕萧宴祈,但还是壮着胆子问了出来。 萧宴祈沉默不语,小昭立时哭出了声来。 他摆摆手:“你且先退下吧。” “是。”小昭啜泣着离开了。 小昭走后,这个屋里只剩下了萧宴祈。 他沉默片刻,起身,策马向慕府赶去。 当萧宴祈赶到慕府的时候,锦衣卫正在贴封条,他立时推开了一人。 “锦衣卫奉旨办事,谁这么不长眼……”被推开的人,刚想拔刀,却被萧宴祈的眼神骇到,怔在了原地,“傅……傅大人,属下不知是您……” 没理会他,萧宴祈径直入了慕府,他被这里一派惨然的景象刺痛了眼睛。 他唤来跟在身后的锦衣卫,沉声道:“慕府的尸体都运往了何处?” “回大人,罪臣一家都被拖去了城外的乱葬岗。”他不敢隐瞒。 一向冷静的指挥使大人脸色阴沉的骇人,将赦免书甩在了他的脸上:“慕家通敌一事尚未有定论,何来罪臣一说?” 一时寂静无声。 那名锦衣卫小心地捡起赦免书,他的额间冒出了细细的冷汗:“是……” 萧宴祈揉了揉太阳穴,知道他也是听令行事,怪不得他。 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退下吧。” “是。”锦衣卫赶紧退下。 萧宴祈带人来到了乱葬岗。 这荒芜之地,处处横尸遍野,还散发着腐尸的恶臭味。 萧宴祈皱紧了眉头,带着人四下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十三章 这是哪儿? 我还活着? 沈静姝醒来时,便觉得后背疼得厉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只记得为慕母挡了剑,父亲拼死相护…… 血,都是血! “爹,娘!”想起当时的场景,沈静姝的瞳孔瞬间放大,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却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疼得她出一身冷汗。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好好老实在床上待着。”沈静姝听见一个清澈的嗓音从耳边传来,继而一双洁白修长的手伸在了她的眼前。 沈静姝愣了一会儿才搭上他的手,借着他的力撑着站了起来,缓缓坐在了床上。 “多谢这位公……子。”看着眼前的人,沈静姝有些发怔,她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人。 听声音可以肯定,他是个男人,不同于萧宴祈的英俊,这人的相貌生得如女人一般精致。 “你真好看。”沈静姝呆呆地说着。 “好看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来人似是有些无奈,向她拱了拱手,“在下沈叙白,是位乡野大夫,这里是我的药庐。我路过乱葬岗,见你还未断气,就将你带回来了。” “哎,跟你说话呢。”见她还有些呆滞,沈叙白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你叫什么。” “沈静姝。”她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连连称歉。 “罢了,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沈叙白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捡到你的时候,你的后背都快被射成筛子了,这能活下来属实算你命大。还没被我治死……” “啊?”他后面的话有些轻,沈静姝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总归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微微欠了欠身:“多谢沈公子相救。” “咳咳,没什么。”沈叙白假咳了几声,似是什么都没说过一样。 “敢问公子,可有看见我的父母?”沈静姝看向他。 见她这期待的样子,沈叙白有些不忍心,但也只能如实相告:“我到的时候,就只发现你还有气息,其他人……” 沈静姝的眸子暗了下去,她早该想到的,锦衣卫出手想来是不留活口,自己能活着都已是万幸。 锦衣卫……萧宴祈。 是他杀了慕府全家上百口的性命,沈静姝的内心止不住的悲伤,有些不愿相信。 沈静姝想到她的父母不该想乱葬岗里的孤魂一般,孤苦无依,她挣扎着想要起来:“我要去乱葬岗。” “你如今这番模样,下地尚且都难,是要爬着过去吗?”沈叙白一把将她按了回去,递给她一碗药,“先把药喝了,过两日等你好些,我定会带你去寻。” 沈静姝动了一下,实在是疼得厉害,这样子确如沈叙白所说,怕是爬过去也成问题,她只好接过药碗。 刚喝了一口,她就皱起了眉,这药……当真是极苦,她自小体弱,需常喝汤药调养,但从未喝过如此极苦之药。 见她神色不对,沈叙白有些紧张:“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苦而已。”沈静姝轻轻回他。 听她如此说,沈叙白这才安下心,拿着刚刚熬药的盅,仔细端详了一番。 难道他不小心将黄连掺进去了? 闻这气味,怕是掺了不少。 沈叙白佯装无事发生,一副老中医的样子:“良药苦口利于病。” 沈静姝不疑有他,一口闷声喝了个干净,将碗递给他:“有劳。” 这药再苦,也比不上此刻她心中的苦涩。 “慕姑娘,你可知你身上原有旧疾?”沈叙白犹豫着开口。 说到这个,沈静姝的眸子暗了暗,“我还能活多久?” 沈叙白看向她:“至多三年。” 第十四章 休养了好几日,沈静姝感觉好了不少。 也不知萧宴祈听闻她的死讯,会不会有那么一点难过。 沈静姝想着又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会,他对自己毫无情谊可言。 怕是觉得自己死了,对他而言没了个拖油瓶,反而是种解脱。如此,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取叶芷吟了。 虽然早已知晓,但只要一想到萧宴祈要另娶他人,沈静姝就止不住地难过。 这时,沈叙白端着药走了进来。 沈静姝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