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姝怔了下,顿时想起了那道窈窕背影。 原来,那就是嘉宁公主。 怪不得萧宴祈只说了回绝和离圣旨之事,却未提及那道赐婚圣旨分毫! 他,原是也想娶她的。 只是自己的存在,占了位置,碍了事! 沈静姝想着,忍不住去呢喃嘉宁公主的名字:“叶芷吟……” 从前在慈幼局时,她有一朋友,也叫这个名字。 只是后来自己被慕家收养,便再没了来往。 莫名的,沈静姝心里总有些奇怪:“既走失了这么多年,又是如何寻回的?” 听到她问话,萧宴祈一愣。 她何时对这些市井流言感兴趣了? 但也还是回答:“走失时,嘉宁公主身上有一白玉透雕孔雀衔花佩,是公主出生时陛下命工匠特地刻制,世上仅此一枚。” “也是凭着这块玉,贵妃娘娘才认回了公主。” 然而听闻此言,沈静姝耳边却是一阵轰鸣! 若她没记错,慈幼局的姑姑说过,她被送到慈幼局时,身上就带着这么一块白玉透雕孔雀衔花佩! 只是当年被慕家收养时,那块玉佩便不见了。 若萧宴祈没有记错,世上当真只此一枚的话。 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才是走失的那位嘉宁公主?! 第五章 沈静姝心里一片乱麻。 萧宴祈不知她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刚迈步要走。 就听沈静姝问:“我……可否见一见这位嘉宁公主?” 萧宴祈脚步一顿,回头看来的目光里含着冷意:“你见她做什么?” “圣旨一事她未必知情,你莫要做多余的事。” 他话里句句警告,沈静姝只觉得心如刀割。 “你以为我要对她做什么?” “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不能伤害她。” 扔下这句话,萧宴祈便离开了,没再看沈静姝一眼。 沈静姝一人站在堂中,屋外冷风瑟瑟吹来,却凉不过她的心。 成婚三年,她自认贤淑懂事。 却没想到在萧宴祈眼中,就是这般善妒之人! 眼眶积蓄了泪意,哽的鼻间发涩。 但最后,沈静姝只是抬手抹去了那抹温热,唤来了小昭:“去帮我递个信,就说我求见——嘉宁公主。” 小昭是沈静姝回到慕府后才跟在她身边的,并不知旧事。 但也并未多问,领命出了门。 半个时辰后,小昭去而复返。 跟在她身后,还有一位女子,一身红衣,明媚耀目。 红衣女子脱下斗篷,如主人般自顾进了堂屋在桌边落座。 看着沈静姝,她笑了笑:“无霜,多年不见,可还好?” 她这一句,无非承认了身份。 眼前的叶芷吟已经没有了当年在慈幼局时的胆怯,整个人骄傲的像天上的太阳。 沈静姝攥了攥丝帕,走上前坐在她对面。 “芷吟,你可知我从慈幼局离开时,曾丢了块玉佩?” 叶芷吟挑了挑眉:“不知,姑姑从未说过。” 她神情没有半点心虚,沈静姝紧抿着唇,视线慢慢落定在她腰间那熟悉的玉佩上。 “那玉佩名为白玉透雕孔雀衔花佩,如此,你可能记起了?” 闻言,叶芷吟脸上的笑慢慢浅淡。 “你这话是何意?” 沈静姝声音微哑:“燕庭说此玉佩世上仅此一枚,偏偏我的丢了,如今出现在你身上。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这玉佩当真是你的吗?贵妃娘娘走失的女儿当真是你吗?还是这玉佩本来的主人!” 话至此,一片沉寂。 许久,叶芷吟才开口:“你知道,我很羡慕你。” “当年在慈幼局我费劲心思讨好,可姑姑却还是最喜欢你。后来慕家来人想要收养一女,也是一眼看中了你。” “那时我为你高兴,也为自己担忧。现在凭着这玉佩,我一跃成了公主,我知你嫉妒,但无霜,我问心无愧。” 话落,她站起身,重新披上斗篷:“还有,那两道圣旨都是我向父皇求的,外人只知你与燕庭是和离,不会污你名声,我也算为你筹谋了退路。” 说完,叶芷吟转身离去。 小昭从外走进,就看到沈静姝呆坐在那出神的模样。 “夫人,您没事吧?” 闻声,沈静姝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先退下吧。” 小昭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退离,带上了门。 寂静在屋内蔓延。 沈静姝就这么呆坐着,直到夜色侵袭,白雪倾盖了大地…… “砰!” 屋内被人大力推开,萧宴祈脸色冷峻,挂着冰霜,张口就是质问:“我说过,不准你去找她的麻烦!” 迎着他深邃眸中的怒火,沈静姝解释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 最后只化作了一句:“所以呢?” 萧宴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甩在了她面前。 “这是放妻书,你自行离去,往后好自为之。” 第六章 纸,轻飘飘的落在黑玉砖石上,白的刺眼。 沈静姝紧掐着掌心,愣是没有捡。 辛冷的空气从敞开的门外吹进来,呛的她忍不住想咳。 但萧宴祈在,沈静姝生生忍下,哑声开口:“萧宴祈,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只会任性,只会欺负人?” 萧宴祈皱了下眉:“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直说什么呢? 难道要在明知他心里没有自己时,还要去自讨苦吃,问他对她可曾有过片刻心动? 沈静姝做不到。 末了,她只是问:“若我说,那块玉佩是叶芷吟偷了我的,我才是贵妃娘娘走失的那个女儿,你可信?” 萧宴祈面无表情:“荒谬。” 沈静姝心一颤。 就听他继续说:“沈静姝,你就这么见不得人好吗?” 扔下这句话,萧宴祈大步离去。 呼啸的冷风从敞开的门扇灌进来,一瞬间,将沈静姝包裹,冰冻。 她就这么在屋内站了整整一夜。 直到朝阳照进屋内,洒下一片金色暖光。 沈静姝才动着发麻僵硬的四肢俯身将那纸放妻书捡起。 其上,萧宴祈的字还是那么苍劲有力,也还是那么冷漠无情。 “兹有妻慕氏无霜,温婉贤淑,良善恭谨,奈何夫妻无分,命定非卿,至此各还本道,嫁娶不相干。” 沈静姝沙哑着嗓子一字字念着,犹如刀割。 “温婉贤淑,良善恭谨……” 沈静姝眼中含泪,多荒唐,又可笑。 前一刻萧宴祈还在说她妒心太重,可落于纸上的文字却这般冠冕堂皇! 滚烫的泪顺着脸颊话落,砸在纸上,晕开了墨痕…… 许久后,沈静姝慢慢将纸合起来,放进了梳妆台上的妆奁中。 她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三年夫妻,她总是还妄想萧宴祈对自己能有些感情! 但慕府,她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想到之前大夫说的那些话,沈静姝眼中一片茫然…… 一个时辰后,慕府。 餐厅内。 慕母挨着沈静姝落座,不断给她碗里添着菜品。 沈静姝攥着筷子,却食不下咽。 眼前这个妇人明明看上去那么好,那么爱自己,满口担忧,却为何又能做出对自己下毒的事?! 沈静姝心绪越发复杂。 一旁慕父将她的样子看在眼里,放下筷子:“无霜,你怎么了?可是在傅家受了委屈?” 沈静姝倏然回神,抬头就迎上慕父深邃的眼。 这时,慕母也跟着放下了筷子:“是啊,无霜,你有什么就同我们说,爹娘为你做主!” 眼前两人鬓角上染着白霜,同八年前去慈幼局将她带回时的样子,苍老了许多。 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眼中对自己的爱。 意识到这一点,沈静姝突然有些释然了。 是不是母亲下的毒也许也没那么重要吧? 这么多年他们对自己的爱与维护不是假的! 人活一世,难得糊涂,不如就装作不知吧…… 想着,沈静姝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爹和娘了。” 闻言,慕母笑弯了眼:“你啊,就是嘴甜。” …… 气氛慢慢回暖,一切好像回到了沈静姝还未出嫁的时候。 然而眼见着天色暗下,她也不得不回傅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