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收到信时,弟恐怕不在人世。
几位堂兄半途折陨,唯弟一人独存至岭南。 时家从未欺君叛国,竟为人所害落得满门离散……岭南多毒障,弟弟近日也越发精神不振…… 爹爹在时,总叫我要照顾姐姐,那时我不懂事,如今要走了才知道后悔。 我不怕死,可我走了,你和娘亲两个单薄女子该如何生存? 细细思量,竟胆寒至死也无法瞑目…… 若真无再见之日,只望阿姐坚强,奉养母亲。 不孝子时铭。 ——奉安二十四年,绝笔。” 红烛低泪,黄柯坐立不安。 面前绝色女子已经枯坐许久。 花了六年,一步步调任至京城后他才知道,昔日好友的姐姐竟已沦落至烟花之地。 上次一见后他愧疚无比,思虑良久才再次前来。 本以为看见信后,时书柒会痛哭失态,没成想竟如此平静…… 时书柒没有哭,她只是重复的读着信上每一个字,让每一个字在心底一刀刀刻着。 良久,她才问:“时铭,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黄柯沉默着:“时兄他……坚持了半年,血竭而死。” 时书柒的唇抖了抖。 黄柯又道:“时小姐,时兄曾于我有大恩,在下不能让你再待在此处,今日便为你赎身。” 时书柒抬起眼,眼中毫无波澜。 “我的身价,是白银万两,你付不起的。” 黄柯呆在当场。 时书柒起身:“小蝶,送大人离开吧。” 送走黄柯,时蝶担忧至极。 “小姐,你若想哭就哭出来吧……” 时书柒越平静,她越不安。 时书柒摇摇头,咽下喉间腥甜:“我真的没事。” 半夜,宇文曜果真来了。 他给时书柒带了京中时下最流行的胭脂,笑意盈盈,心情很好的样子。 时书柒坐在榻上,没有起身迎接。 宇文曜笑得温柔:“怎么傻坐着,在想什么?” 时书柒一寸又一寸的扫着他熟悉的带笑眉眼,却只觉陌生至极。 “……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什么事?”宇文曜笑容一顿。 时书柒神色平静:“想起时家抄家,我去求你,你说你无能为力;还有你前几日十里红妆,迎娶苏曦月……” 宇文曜脸上的笑一点点淡了下去。 “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了?”他淡淡开口打断。 时书柒没有回答。 黯淡的烛光摇曳了几下,她又说:“奉安二十四年那个冬天,我娘没有熬过去,她死前一直在念着‘阿铭’、‘阿铭’……” 说着,时书柒抬起眼望进宇文曜深黑的眼底。 “我以为她是太想他了,现在想来,会不会是她在那一刻见到了阿铭。” “宇文曜,阿铭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骗我?” 话落,满室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