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死了,你楚家欠我的就能还得清吗?” “你楚家欠我整整102条人命!楚清月,你欠我的,永生永世都还不清!” 掌心被指甲戳出了血,裴锦却像是浑然不知疼一般。 他与她之间,明明只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可脚上好似灌了铅,寸步难行。 心里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他只觉得,心间有什么被生硬的剥离出去,连一丝挽留的机会都不曾留给他。 他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统领大人!”2 身后,一个百户满头热汗,匆匆忙忙捧着一封密信冲进屋。 欲脱口的话在看到这混乱的场景后,尽数卡在了嘴角。 待看清那血泊中的人时,那百户身子不受控的狠狠一颤,手里的密信险些扔出去。 “楚……” 一字出口,一股莫大的恐慌旋即将他笼罩其中。 手里那封加急送来的密信,一时之间反倒成了烫手的山芋,他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裴锦一个眼风扫过来,眉目中还染着嗜血的戾色:“哑巴了不成!还等着我请你开口?” 他死死瞪着那百户,不好的预感自脚底升起,没人知道他脑子里此刻有多乱。 那百户颤的愈发厉害,心间百般挣扎,末了,还是硬着头皮将手里的密信递了过去。 “统领大人,当年的事情恐怕有误会……” “扬州知府一事与楚家无关,楚鼎牵扯其中是为了救人,只是最后事与愿违,没能救下那102条人命……” “你说什么!?” 裴锦一把抓住那百户的衣襟,凌厉的眼风刀子一般落下,墨色的眸子,恨不能将人吸进去搅碎。 那百户吓得面色全白了,额间冷汗涔涔:“属,属下不敢说谎,还请大人明察!” 裴锦周身的气息全乱了,满脑子都是方才楚清月决绝跳下来的模样。 他恨了她三年,折磨了她三年,最后居然告诉他,她是无辜的? 甩开那百户,抽走他手中的密信,裴锦的手不受控的颤抖着。 素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头一次慌的连一封信都拆不开。 心头那口淤堵的瘀血涌至喉间。 在看到那白纸黑字的‘无辜’二字,裴锦再撑不住,一口血喷洒出来。 “统领大人!” 周边的人被他这动静骇的不轻。 裴锦的视线逐渐模糊。 意识消散前,他的眼睛再未从那张素白的小脸上挪开过。 他明明不曾爱过她,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疼? 好似有人拿着一把刀子在他心头乱搅,疼的他抽气都艰难。 他明明,从来不曾在意过她…… 第11章 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玄色的床帘遮掩着自窗外泄进来的天光。 裴锦怔愣的躺在床榻之间,混沌的脑子里有一瞬的恍惚。 楚清月自尽的画面,不止一次在他梦中出现。 他一次次伸手去拦,却次次都是徒劳。 不过好像,也只是梦…… 思绪渐渐清明,一口气堵在喉间,裴锦着急忙慌的下床,急切的想要确定什么,他鞋子都没穿就冲到了门外。 守门的丫鬟被骇了好大一跳。 回头对上裴锦那双仿若要吃人似得眼睛,身子颤成了筛子。 “大,大人,您,您醒了……” “楚清月呢?” 他一把抓住那丫鬟的双肩,力道之大,疼的那丫鬟眼泪都涌了出来。 裴锦却全然不在意,他固执的重复着那句话。 “楚清月在哪?带她来见我!” 那丫鬟被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大人息怒,楚清月死后已经没了生息,花小姐说死人晦气不能多留,于是连夜让人拉去乱葬岗了。” 居然,不是梦! 裴锦喉间紧的厉害,眸子间的情绪好像被火点燃,烧的他心肺生疼。 狠狠一脚踢在那丫鬟的肩膀上,男人的眸子全红了:“谁准你们动她的!谁给你们的胆子!” “大人饶命!”2 丫鬟惊恐的爬起身子朝着男人磕头,巨大的恐惧将她吞没,她已然慌不择路。 “这都是花小姐吩咐的,奴婢也只是听说,大人饶命啊!” 裴锦怒吼一声,眸间痛色撕心裂肺。 楚清月怎么可能会死? 她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没命! 在边关整整三年她都活的好好的,她才舍不得去死。 有什么从眼尾落了下来,裴锦脑中紧绷的弦彻底断裂开来。 他踉跄着跑出院子想去乱葬岗看上一眼。 慌乱中,他甚至忘了他是堂堂统领,他想知道什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呢。 只是,等他跑到乱葬岗。 那杂草丛生,秃鹫盘旋的荒凉之地,除却满地的森森白骨,和一张脏污的草席以外,再无其他。 “楚清月!!” 裴锦孤身一人站在这寂静无人的白骨之上,心口窒息一般,痛彻心扉。 喉间一股腥甜急急涌上,他嘶哑的问句抛出去,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风啸和一片万籁俱寂。 他自诩聪慧一生,知道真相的那一日,他发誓要给家里报仇雪恨,面对她如焰火一般热烈的喜欢,他不回应,也不敢回应。 而今,他的坚持就好似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而她,真的如他所愿,不要他了,她连死,都不愿再让他见一面。 一连数日,裴锦日日派人出去寻楚清月的踪迹。 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批批人派出去,哪怕没有半点音讯也从未间断。 这一日入夜,他一如既往无法安眠。 踏着清冷的月色行至花园,却听一道略含幽怨的女声传进耳内。 “小姐,裴大人这几日,日日都为那死人伤怀,也不来瞧您了,您怎的也不着急啊?” “您与裴大人的婚事将近,您好不容易盼到这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幺蛾子,咱们当初做的一切不是就都前功尽弃了?” 这声音,是花心语的婢女! 步子一顿,裴锦心间的不安隐隐扩散,他冷下眼睛寻到两人所在的位置,凝神屏息。 下一瞬,就听那素来在他面前软声软语的花心语满是不屑的讥讽。 “一个死人而已,不足为惧,她活着尚且斗不过我,更遑论是死了之后,我当年用小伎俩就骗过了裴锦,他至今还以为楚家是他的仇家呢,仇人的女儿,他能多上心?” 那丫鬟闻声,显然也释怀开来:“是奴婢多虑了,只是裴大人对小姐您还真是深信不疑,可见裴大人对您的爱有多深。” “那是自然。” 花心语被丫鬟话里的阿谀奉承捧得沾沾自喜,嘴上也没了个把门儿的。 “她楚清月不是自小要什么都唾手可得,她那么爱裴锦,为裴锦做了那么多,裴锦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我次次设计陷害她,裴锦都义无反顾的偏信我,也就她那个蠢货,为了个男人落得这幅下场,实在活该!” “不过说起来,我还得多谢她,当年若不是那贱人日日命我给裴锦流水似的送银钱吃食,我哪有现在的好日子。” “可笑的是,她怕裴锦自卑居然什么都不说,白叫我捡了个便宜,不过她死的委实可惜,我还想多看她痛苦几年呢。” 女人的话残忍的化作尖刀,刀刀尽往裴锦的心窝子上扎。 迈着步子走到月色下,他冷硬的面庞出现了一丝皲裂。 看着那两人的背影,裴锦阴冷的扯着嘴角,眼底血色翻滚:“花心语,你是该惋惜,惋惜你的好日子到了头。” “从今往后,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作茧自缚,楚清月尝过的种种,我会千倍万倍的奉还给你。” 第12章 男人的声音宛如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阴毒渗人。 花心语的身子猛然一僵,不敢置信的回头。 就见那清冷的月色之下,裴锦面色阴鸷。 平素看她时总会扬着宠溺和温柔的凤眸,此时此刻已然被无尽的风雪寒霜代替。 男人的眸光凛冽如寒刀,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四目相对,只一眼,花心语便觉遍体生寒。 “阿,阿锦!” 她艰难的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方才脱口的字句如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里急速翻滚。 她刚刚说的,他都听见了? 他可会生气?可会原谅她? 面对她的惧色,裴锦眼底无一丝动容,冷冷看着花心语,宛若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花心语,你够狠的,她与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狠心置她于死地?” “这几日,每每午夜梦回,你可会有一丝的愧疚和惊慌?” 逐字逐句,椎心泣血,裴锦只觉得气血逆流,身上的温度尽散。 这些年,他都对楚清月做了什么? 他欺她辱她,将她踩进泥里害她失去所有。 他日日说她楚家欠他良多,时至今日,尽是他欠了她的! 裴锦痛苦的咬紧牙根,满脑子都是楚清月被逼得放下身段哀求他的模样。3 她求他救救她父亲,求他不要伤害孩子,这一桩桩一件件还历历在目,可他一次又一次剥夺了她所有的希望。 他亲手把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推进了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