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临似乎怔住了。
他有多久没看到姜云雪哭了? 不…… 姜云雪从不在他面前哭。 他最多,只见到过她红肿的眼眶。 曾经,他以为这是因为她性格内向隐忍,羞于在人前落泪。 后来,他觉得这是她的心机,误导别人对她的认知,以为她拥有隐忍的美德,勾人怜悯同情。 但现在,他第一次看到了她的眼泪。 她眸光破碎,像散落一地的水晶,零碎,但边缘锋锐,棱角上淬着痛与恨。 刺得顾昭临几乎下意识地想要拒挡。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姜云雪忽的被人带离他的身边。 “顾昭临,欺负女人,你也就这点本事?” 俞子舜挡在了两人之间。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姜云雪的眼泪。 七年前那个被钢管插穿了腹部,却为了保留新闻证据,在雪地里藏了两个小时,连哼都没有哼过的女孩子…… 此时脸上却挂着一滴晶莹的泪。 这一滴眼泪,狠狠的压垮了俞子舜的矜持克制。 他弯腰,把姜云雪的手机从地上捡了起来,还到她手中,却手心一翻,转而抓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走!” 他拉着她,就要离开病房。 顾昭临的瞳孔猛缩! 他瞬间跨步上前,揪住俞子舜的衣领,把他往后一拽,拳头已经挥了过去。 “不要!”姜云雪惊呼出声。 两人曾经也有过挥拳相向,俞子舜完全不是顾昭临的对手。 她突兀的呼喊令顾昭临的手一顿,指节骨就在俞子舜的眼前,他冷笑着讥讽姜云雪,“心疼了?” 姜云雪呼吸一窒,却在下一秒神情转回冷静。 “是,”她微微颔首,竟然承认,“师哥关心我,我也担心他。” 顾昭临原本冰冷的眼瞳中,倏而窜起了一簇火,怒焰顷刻遍布他的面容。 然而他还没继续发难,俞子舜的拳头忽然挥至。 顾昭临诧了一瞬,却也凭借本能迅速避开。 然而俞子舜的拳角,还是从他的颧骨处堪堪擦过。 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痛,从脸颊上传来,但顾昭临却瞬间暴怒。 他一把提起俞子舜,再度挥拳。 这一次,他没再迟疑,几乎用了全力。 打得俞子舜接连踉跄几步,恰好退到了殷柔晴的身边。 俞子舜站定,直起身,擦了擦出血的嘴角,正要上前回击……殷柔晴突然从他后面抱住了他,双手从他的肩膀下方穿过,往上牢牢固定住了他。 “俞少,别这样。”她嘴上劝着,实际却是帮顾昭临把人控制住,“别把事情闹大了。” 俞子舜一时迟疑,没能甩开殷柔晴,顾昭临的第二拳已经飞过来。 “顾昭临!”姜云雪冲上前去,抱住了顾昭临的腰,死死地拖着他,“不要打了!你凭什么打人!” 这一头,俞子舜也已经摆脱了殷柔晴,他趁着顾昭临被姜云雪拉住的空隙,把刚刚吃的那一拳,结结实实地给顾昭临还了回去。 打得顾昭临从姜云雪的手臂里跌了出去。 “姜云雪!”殷柔晴惊声尖叫,双标得像一条狗,“你怎么可以这样吃里扒外!你竟然拖着昭临让俞少打他!” 两个男人已经彻底混战在了一起。 殷柔晴还想故技重施,去抱住俞子舜,姜云雪察觉了她的动机,一把揪住了她头发,把她拖到一旁。 殷柔晴偏着头,尖叫着想要反手去抓姜云雪的头发,却被姜云雪啪啪两耳巴子,扇得晕头转向。 “我的胸针呢?”那边的战局姜云雪管不住,她干脆低头问殷柔晴,“我上次说过,你不还给我,我见你一次扇你一次。” 殷柔晴双手乱舞,不肯回话,姜云雪就又一耳光,“我的胸针呢?” 殷柔晴大哭大喊,“昭临、昭临救我,姜云雪要杀我……” 顾昭临一时分神,被俞子舜抓住了破绽,直接轮翻到了地上,俞子舜揪扯住他的衣领,跪到地上,拳手顶着顾昭临的咽喉,低头双眸赤红, “你以为,我还是过去的那个白斩鸡?” 他这些年也一直在练拳,几年前被顾昭临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耻辱,他从没忘记过。 顾昭临猛地暴起,俞子舜也持续加力,两人都试图把对方彻底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耳光脆响,回荡在病房内。 殷柔晴叫得像杀猪一样,“啊啊啊昭临、昭临呜呜……” 顾昭临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他朝那边怒喊,“住手!姜云雪!你给我住手!” “顾昭临!”俞子舜也忍不住厉喝,“你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袒护殷柔晴,怎么还有脸告我造谣!” “闭嘴!” 顾昭临怒不可遏。 就在这烈火烹油的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来。 “姐姐……江哥哥……你们……” 原本乱成一锅沸水的病房,忽的安静下来。 静得诡异。 晓晓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地看着房间里的四个成年人,漆黑的瞳孔都害怕得在发抖。 “姐姐……” “晓晓……”姜云雪松开了殷柔晴,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衣衫,快步走过去,把弱小的妹妹抱到了怀里,“晓晓对不起,吓到你了,是姐姐不好……” “姐姐,”晓晓眼里闪着泪花,“姐姐的落枕还没好,别又伤着了……” 病房里的动静早引得外面人引颈围观。 但顾昭临和俞子舜的人也在外面对持,直到医生推着晓晓回来,才不得不让道。 病房里一片狼藉。 病床和柜子都东倒西歪,水果和牛奶倒了一地。 护士花了好大功夫才收拾安妥。 殷柔晴脸肿得像个猪头,往常的明艳精致荡然无存。 顾昭临和俞子舜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只是两人一个依旧神情桀骜,一个温润优雅不减。 唯独只有姜云雪,只是头发有些凌乱,但她在和殷柔晴的拉扯之中上衣肩膀到袖子被撕了一条大口子,隐约可见锁骨到心口的那一抹雪白。 而雪白之上,竟有一团青紫淤痕…… 顾昭临眸光一暗,未及思索,已经把外套脱了下来,朝姜云雪的肩上披过去。 “遮好。”他沉着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