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的时候已是申时三刻,天色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庄中住户们的屋子里,隐隐约约有烛火闪烁。 “我陪大娘子进去就是了,你去院子里边,再找一辆马车回府报信吧,这辆车子便留在我们大娘子身边,以防不时之需。” 车夫点了点头,“是。” 芙蕖瞧着车夫离开,这才紧忙跑进自己母亲屋中喊人。 芙蕖母亲娘家姓贾,庄中的人都唤她贾嬷嬷。 “给大娘子请安。” “不必多礼,快,将人抬进去,找个郎中,看看还有救没有。” 贾氏连忙派了身后的两个小厮,将马车上的男子,抬至屋内。 处理完毕,又回过头叮嘱唐婠,“大娘子,郎中不是咱们亲近之人,若是走漏半句便会影响您的声誉,为此,您和芙蕖到隔壁房间休息,这救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唐婠心中甚慰,忙朝贾氏行了一礼,“婠婠深谢嬷嬷好意。” 贾氏笑了笑,嘱托芙蕖好生伺候唐婠,然后就回了房间。 丹阳庄算是陪嫁的庄子里,离侯府最近的一个。 不但人口简单,就连位置也是最好的,依山傍水,每年收成甚佳。 唐婠进了一间极为干净的房子,这是先前贾嬷嬷特地为唐婠来巡查庄务而准备出来的房间,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芙蕖为唐婠解去了繁琐的裙衫,仔细检查她脖子上的伤口。 “大娘子,这人会不会是刺客?要不......要不咱们报官吧!这伤口耽误不得,不如叫宫中的御医瞧上一瞧。” 唐婠不语,对着镜子仔细观察自己颈间的那一道划痕。 “大娘子......他若真是犯了事儿的人,咱们这样做,可是与朝廷作对啊.....” 唐婠静默良久,抬起头,眸中无一丝波澜。 “他不是刺客。” 芙蕖愣住,“大娘子怎么知道?” “他那套衣服,用的不是寻常裁制衣衫的料子,多半是个王爷或者世子。” 芙蕖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她虽是唐婠身边最机灵的丫头,可如今也对唐婠的分析,百思不得其解。 “......这?” “你不信?” 唐婠转过头,耐心解释: “宫中设宴,来的都是位高权重之人,此时的皇宫定会戒备森严,侍卫也会比平日多出数倍,怎么会混进刺客。” “再有,如果真是刺客,他受伤逃出来,怎么就没有追兵呢,纵然没有,可声音总该有的吧,芙蕖,你听见宫中有人喊抓刺客了吗?” 芙蕖恍然大悟,“似乎.....没有,我们出宫的时候,路上一片寂静,就连侍卫也是本本分分的守在侧门之处,并未乱起来。” “嗯,这就对了。” 唐婠从盒子里,取出了溶脂粉,将它敷到颈间消肿。 芙蕖心疼地望着她,“这也不知道是真有毒还是假有毒,这个登徒子实在是太混账了!” “无妨,我瞧着倒也没生疮流脓,芙蕖,你打了水帮我卸下钗环吧,今日进宫一趟,身心疲惫,还是早早歇下,有事明日再说。” “好。” 得了令,芙蕖便出了房门前去打水。 翌日清晨,贾氏过来传话。 “大娘子,那人受了刀伤,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厥,暂无性命之忧。” 唐婠淡淡应了声,在芙蕖的伺候下换了套寻常的裙衫。 “可有醒了?” “未曾。” 芙蕖走上前去,细细盘问:“阿娘可看见,那人身上带有什么药丸之类的东西?” 贾氏摇了摇头,“莫说药丸,身上连二两银子都没有,我看最值钱的也就是他那件衣裳了!” 唐婠起身,寻了个面纱带上,想着去隔壁房间瞧上一瞧。 昨日马车内未燃明灯,想来那男子没有看清她的样貌,如今更得谨慎一些。 隔壁房间狭隘,满屋充斥着草药香味。 唐婠走至榻前,见床上之人面如白纸,万分憔悴。 可除却这些,他也算是个极其俊俏的男子,剑眉入鬓,鼻峰高挺,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英气。 唐婠这几年深居侯府,从未参加过任何贵族之间的宴饮聚会,所以难以认出,他到底是哪家的世子或者王爷。 “昨日宫中宴请,奴婢见了众多王侯亲贵,可从未见过他啊......”芙蕖说道。 第11章 圆房 唐婠思量了半晌,只觉头有些隐隐作痛。 “叫人看住这边的院子,不许外人进来......” “是......” 唐婠回到自己的住处就软绵绵的躺到了榻上,片刻不到,便进入了梦乡。 自打宴席散去,皇宫大内,也未曾有过片刻消停。 落栖宫内,一片肃寂。 “事儿没办好,人还给跑了!一群饭桶,本宫白养你们了!” “钱妃娘娘恕罪,那人武功非凡,奴才本不是他的对手,若不是他一时间走思,就是杀他一刀也难啊!” 小钱妃怒摔了一柄玉如意,恨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跑去哪了?” 底下的侍卫战战兢兢,“跑去了出宫的甬道,奴才们追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他身上的伤呢?可还能活命?” 侍卫抬头,瞧了一眼小钱妃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道:“未击中要害,想来......不会有危险。” “混账!都给本宫滚!” 侍卫吓得连滚带爬地就出了落栖宫。 小钱妃旁边的孙姑姑走上前去,替她顺了顺气,“娘娘切勿心急,且这些侍卫不可冒然降罪,若是他们想弄个鱼死网破,那咱们做的这些事可就兜不住了。” “兜不住?”钱妃冷笑,“他未接圣旨,擅自入京,本就是死罪。” “死不死罪不在咱们,而是官家怎么看,纵然他再远在天边,那也是货真价实的皇室子孙。” 孙姑姑苦口婆心,细细地为小钱妃分析利弊。 “话虽这样说,可一日不除去那人,终究是个心头大患。” “会有机会的,他身边没几个得脸的人护着,若是死在外边,一了百了,官家也不会多问。” 小钱妃长舒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但愿官家早些立我们钰儿为太子,也好省去这一桩桩的烦心事。” “会的。”孙姑姑安慰了几句,便伺候她起身去紫阳宫请安。 唐婠这一睡,便是五六个时辰,醒来的时候见芙蕖与贾氏正眼巴巴的守在床边,片刻不离。 “怎么了?”唐婠只觉浑身没劲。 芙蕖见她醒了,紧忙禀报:“大娘子,人不见了,走了.....” 唐婠微微一怔,坐定了身子,“什么时候的事?” “先头他是睡着的,奴婢便去了厨房熬汤,可回来再瞧,屋中早已人去楼空。”贾氏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送到了唐婠的手中。 “这是在大娘子的床头发现的。” 唐婠接过瓶子,打开,从里边倒出一颗圆润清香的小药丸,凑近鼻尖一闻,有些果香的味道。 “是山楂丸?”唐婠问道。 芙蕖一脸不悦,“咱们被那厮戏耍了,那刀本就没毒,哄骗咱们给他带出了宫。” “他进了我房里?”唐婠抬起头,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芙蕖有些愧疚,小声回道:“是奴婢的错,没有看紧门窗,让那厮混了进来。” 唐婠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裙衫,完好无损,连同被褥也是纹丝未动。 只是方才睡下之后,把面纱摘了去,如今自己这张脸,定是被那男子看了个一清二楚。 “嬷嬷定要将今日这事压下去,若是走漏了风声,怕是您也会受牵连。” “大娘子放心,老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