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
终于开学了。 凌玖玖起了个大早,吃了早饭,凌国志开车把她送到学校。 开学第一天,学校门口热闹得跟赶大集似的,挤满了学生和送学生的家长。 她站在人群中,看着记忆中熟悉的建筑,看着“安州一中”那四个鎏金的大字,往事纷至沓来。 上一世的这一天,她在学校门口偶遇了自已的发小安子宁。 安子宁的第一句话就是: “听说你爸不要你和你妈了?” 安子宁家也住在鸿运花园,上一世父母离婚的事闹得动静很大,左邻右舍都知道。 很快,全班、全年级都开始传她家的事。 她在卫生间亲耳听到女生们在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咱班凌玖玖她爸妈离婚了。” “听安子宁说是她爸不要她妈了,也不要她了。” “她妈我见过,家长会来过,就一大妈,跟个保姆似的。” “安子宁说凌玖玖她爸跟一个女的光着屁股在家里搞破鞋。” “我艹,她家那么乱,那凌玖玖还傲啥啊。” “就是,她以前仗着她爸是个科长,学校所有演出都让她露脸。” “她爸不要她,那她以后还有钱学钢琴吗?” “不知道,安子宁没说。” …… 在两周后的开学典礼上,她的演出礼服被人动了手脚,钢琴键上也莫名其妙有根针,她在两千多名师生面前出了个大丑。 典礼过后,她就被f4盯上。 啊,f4! 凌玖玖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上一世每次在娱乐版看到台湾f4组合的热搜,她都会有产生心理性不适。 那四个祸害是安州一中初二年级7和8班的四个女生。大姐霍子西、二姐张子涵、三姐曹子依、四姐贾子非。后来曹子依转学,这个空缺被凌玖玖的发小安子宁补上了。 这四个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大学渣,学霸是没空搞这些的,学习好的人也不靠这个博眼球。 被f4盯上后,她都遭遇过什么呢,扇耳光、揪头发、手心滴蜡是家常便饭,这些她打不过,只能受着。 那些钻胯、下跪、舔鞋之类,她宁死不从,只会换来加倍的挨揍。 为什么不敢告诉老师? 因为f4说,如果她敢说出去,她们就要去找江秋映。 她们有一百种方法让妈妈丢工作。 她们还有刀,霍子西曾经笑着说: “凌玖玖,我们四个是未成年人,就算杀了人,也不用承担法律责任,但你,可就没妈了。” 那时她只有一个念头,妈妈已经垮了,不能让妈妈雪上加霜。 她咬牙忍着,她想,只要熬过初中,上了高中,就好了。 可是中考那天,她莫名其妙的拉肚子,出了个大丑。 多年后她才知道,也是f4干的,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她的矿泉水瓶子里丢了两颗药。 这一世,她不会放过那四个祸害。 …… …… “凌玖玖!”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叫她。 回头,一张青春稚嫩的脸,小麦色皮肤,眉眼灵动,中长发,这个年代特流行的斜刘海,遮住了半边额头和眼睛,双手插在兜里,嘴里嚼着泡泡糖。 很杀马特。上一世怎么都没觉得她很杀马特呢,还夸她新做的离子烫好看。 没错,是她的死党,安子宁。 “你早上怎么也不叫我!我还想着搭你家车来学校呢。讨厌!害我坐我爸摩托车,头发都吹乱了。” 安子宁拨拉着自已时髦的斜刘海抱怨道。 她家跟安子宁家住一栋楼,她家住一单元,安子宁住二单元。 鸿运花园里住的都是这座小城市里的中产精英,安子宁爸爸是安州一家国企的供销科长,妈妈在市直幼儿园上班。 平时凌国志上班都会顺带捎她去学校,而她总会在楼下叫一声安子宁,两个人一起搭凌国志的车去学校。 那年头,有私家车的家庭不多,凌国志的车是单位的,安家没有车,爸爸骑摩托车上班,妈妈骑自行车。 凌玖玖微微一笑: “走得急,忘了。” 怎么能忘,f4中的三姐。 重生这半个多月,每次路过二单元都会想起这个祸害。 听妈妈提起过,安子宁暑假后半段去姥姥家了,所以回来这么多天一次也没遇见她。 她8岁搬进这个小区就跟安子宁成了朋友,感情好的时候你去我家住我去你家住,可是最好的朋友却把她所有隐私都卖给了f4。 “你……傲啥呀傲,是不是姐妹了?!是不是觉得自已能进尖子班就看不起我了!”安子宁嗔怒的挽住她的胳膊。 上一世,安子宁也总说她傲。 安州一中作为市重点,初二会进行分班,学校根据初一期末成绩分四档,尖子班,提高班,普通班,进步班。 重点班都是尖子生,提高班是中等偏上的学生,普通班顾名思义,就是普通班,成绩六七十分的,没掉队的。 而进步班,就是学渣集中营。 每个梯队两个班。 凌玖玖记得,自已的成绩进了二班,但上一世,开学第二天,妈妈发高烧,她让安子宁帮她跟老师请假。两天后去学校,她发现自已尖子班的名额被顶了,她去了提高班。 第一学期期末考试后,她已经沦落到普通班了。 安子宁见她不说话,伸出两个指头在她眼晃了晃: “玖玖?想什么呢?” 凌玖玖勉强给了她一个笑脸: “没什么,先去看看分班结果吧。” 她俩一同前往教学楼大厅。大厅里用大字报的形式,把每个班的人员名字都公示在表格里,贴在墙上。 她一眼就在八年级尖子班表格里里找到了自已。 八2班。 “完了完了!我在7班。完了,我妈肯定要骂死我,我爸肯定又要说,‘你看人家凌玖玖!’玖玖,你为什么那么优秀啊,你是专门来衬托我蠢的吗,我恨你我恨你。”安子宁说着,熊抱住她,作哭唧唧状。 看着像是开玩笑,但“我恨你”这三字恐怕是真的。 广播里正在通知让大家不要在大厅逗留,查到班号后立刻回班。 凌玖玖笑了笑: “行了,该进班了。” “哎,放学我等你啊。” 放学前,凌玖玖接到了在开学典礼上演奏钢琴的任务。 好,钢琴上的针,礼服上的口子,妖魔鬼怪,现形吧! …… …… 2003年的教师节和中秋节紧挨着,开学典礼就定在9月10日,图个双节共庆。 节目组特意组建了一个临时组委会,负责音乐的老师给她的任务是钢琴独奏《春江花月夜》。 每天放学,她要先去钢琴教室练一小时的琴。 也不怪这差事落到她头上,全校没几个学钢琴的,也只有她坚持到现在。 本来刚开学作业也不多,练一个小时琴也不算什么。 但是,凌玖玖还要去网吧花一个多小时去倒腾录音笔里的资料,所以时间就显得捉襟见肘。 百忙之中还有一件事。 凌国志昨晚没有回家了,他的钥匙扣该换了。 郑落梅上班的安州一建公司,就在安州土管局隔壁,郑落梅的录音笔,早就没电了,她也得找机会跟郑落梅见一面。 凌玖玖有时候真想自已能随意穿越,回到未来买一个超长待机的录音笔回来。 中午放学,她饭都没顾上吃,飞跑进学生食堂买了一份绿豆糕,然后打车去了土管局。 这地方她上一世来过不止一次,熟门熟路的。 进了凌国志的办公室,凌国志不在。 一个办公室主任亲亲热热的接待她,说凌科长陪领导去河西考察去了,中午陪领导吃完饭才回来。 她决定在办公室里等一会儿。 办公室里坐着另一个人,看样子也是访客,三十岁左右,瘦瘦的,坐在沙发上,脚边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手提包。 见了她,和和气气的问: “小妹妹,你是凌科长家的千金?” “对。” 男人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她递了一张名片。 凌玖玖扫了一眼: 嘉信商贸公司总经理,黄加信。 等等…… 黄加信? 这就是十年后安州那个地产大鳄黄加信? 十年后她只在报纸和新闻上见过这个人,大腹便便,发际线退到头顶了,爱穿背带裤。 没想到发迹前的黄加信居然这么……瘦弱,气质甚至有点卑微。 十几年后,嘉信名下的楼盘爆雷,黄加信破产,逃亡新加坡,导致安州官场地震,凌国志也在其中。 看样子他是来给凌国志行贿来了。 她灵机一动,有了想法。 她看向黄加信,扯动唇角笑了一下。 “你是我爸的朋友?” “对,朋友,好朋友。小妹妹叫什么名字?” “凌玖玖。” “呦!好名字,凌科长真是文化人,起名字又好听又讲究。玖玖今天怎么不上学啊?” 就等你问这句呢。 “我请假来找我爸帮忙。” “什么忙,跟黄叔叔说说,没准黄叔叔能帮你。” “我想要一台电脑和数码相机,我爸总是不给买,我趁午饭时间来求求他。” 黄加信一拍胸脯: “小事!叔叔在科技城有哥们儿,就是卖电脑的,科技城啥都有。” “那行,回头我爸去买的时候你给便宜点。” “没问题。你家住哪儿?离学校远吗?” “鸿运花园。” “你爸平时是不是特别忙,晚上几点到家……”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凌国志回来了。 看到黄加信,又看看凌玖玖。 愠怒的冲着黄加信说: “老黄你赶紧走!别来了,不用找我,那块地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这是单位,你来也没用,该走的手续就得公事公办。郭主任,替我送送黄经理。行了,我这还有事,走吧走吧走吧……” 说着,赶苍蝇似的把黄加信赶了出去。 黄加信走了,凌国志看着凌玖玖,问: “你不在学校上学来这儿干啥?” “爸,我们学校食堂的绿豆糕,解腻开胃的,知道你忙,我专门给你带一盒尝尝。” 凌国志看看绿豆糕,撇撇嘴: “有啥要求直接说。” 凌玖玖心想,不用了,本来还想找凌国志化缘一台电脑的,现在电脑的事已经解决了。 “就是来看看你这儿有没有u盘,借我一个用用。” “就想要个u盘呀?” “对呀。” 凌国志在抽屉里翻翻,只有几个3.5A的软盘。 “你回学校吧,我改天给你买。” “大容量的,至少两个。” “行。歇会儿赶紧去学校。” 凌国志也没再搭理她,出去了。 钥匙就放在桌子上,她毫不费力的给凌国志换上了一个充满电的钥匙扣。 接下来,该郑落梅了。 她拿起凌国志桌子上的电话,在电话本上找到郑落梅的号,拨了过去。 “干妈,是我,玖玖。” 郑落梅大概正在打牌,听筒里传来“对2、对4”的声音。 “玖玖啊,你在你爸那里?” “对,干妈,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怎么了?” “我想让你帮我买一下卫生巾,刚刚突然那个来了。我妈没有给我准备。” 对不起了,妈。 郑落梅处处跟江秋映比,恨不能处处压江秋映一头,一听她这么说,立马说道: “你妈可真是干啥啥不行啊,糊里糊涂的,这妈怎么当的啊,一点心也不操,行,你在大门口等着,我马上下去。” 成了。 只要见了面,她总有机会把满电的钥匙扣换上去。 凌玖玖换完钥匙扣,下午放学便去了网吧。 她没有想到,郑落梅的录音笔里,内容更劲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