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壮汉那魁梧的身躯看起来比雷多还要壮个半圈,而这个家伙,就是在拳赛中以极其乌龙的姿态输给陆淮的暴龙。
至于他本来的名字?陆淮压根儿没记。 “你要干嘛?”陆淮警惕地后退了半步,顺便用余光扫了一眼屋内的黑塔。 黑塔就像没事的人一般,根本没往这边看,好像与她毫无关系。 暴龙沉默地站着,昏黄的灯光打在他满是横肉的脸上,留下狰狞的阴影。 就当陆淮准备大喊黑塔女士赶紧控制他启动超级变换形态时。 眼前的暴龙猛地弯下了腰。 陆淮:“……” “拜托你,请帮帮我们的首领。” 暴龙粗犷的声音在狭小的走廊中回荡着。 陆淮多少感觉有些不真实。 “你说啥?”感觉可能是自己有些耳背了,陆淮问道。 “我相信我们的首领绝对没有杀害奥列格,那可是他曾经的恩师!”暴龙抬起头来,在擂台上一直充斥暴怒之意的面容,此刻却满是沉重之色。 “而且,我不想看到地火和枯草开战,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虽然我只知道打拳,但我明白,下城区的人们肯定不想看着我们真的开战。” “我们首领跟地火定下了协议,五天之内必须查清楚奥列格的死因,否则的话,就要自断一条胳膊,并且解散枯草!” “算我拜托你,你是唯一一个亲眼看到奥列格死亡的人,而且,而且你还能指导娜塔莎小姐做手术,一定很有本事!” 陆淮愣住了,你们下城区的消息传播的真的很快啊? 比西方记者跑得还快。 但那只是碰巧在娜塔莎小姐的手术上提了两嘴,跟奥列格这件事儿有什么关系吗? “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误解,我并没有……” “拜托你了!” 暴龙的头又垂了下来,再加上这一嗓子,嚎地陆淮感觉身后的窗户都震了一下。 看来这个旅馆的质量需要重新点评一下。 陆淮犯难了,虽说这两个组织间的破事儿真的不是很想参与,但正好有黑塔小姐下发给他的这个课题…… 这算是人文类的吧?和科研无关咯。 “我考虑一下。”陆淮揉了揉鼻子,想着先把这个大家伙打发走。 “十分感谢!” 暴龙激动地就像是他的首领已经被洗白了一样。 看着他一步一步离开走廊,陆淮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震动,就觉得好奇。 他来的时候咋就那么安静呢? “黑塔女士。”陆淮转过头,“那个什么布莱泽,是清白的?” “你问我?”黑塔看都不看陆淮一眼,“跟你说了,别问无聊的问题。” 陆淮尬住了,这显得好像只有他还蒙在鼓里。 但是想一想奥列格尸体的变化,还真有点阴谋诡计的意思在里面。 “黑塔小姐,我出去一趟。” “嗯,注意别死了。” 好家伙,好实用的祝福。 …… 下城区的灰尘依旧弥漫,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刺鼻味道,众人往来着,如同平日一般的忙碌,孩子们追逐打闹着,醉汉蜷缩在墙角,发出震天的鼾声。 似乎一切冲突都没有发生,还很平静。 但陆淮并未在此驻足,他一路前行着,下意识便到了大矿区。 不得不说,贝洛伯格的先民们在锻造业上也相当有天赋,整个大矿区都被金属管道围绕着,保证能源能够在第一时间输送到每个角落。 宏伟的重岩叠嶂之中,肉眼可见无数的升降梯,滑索,构成了简单而又行之有效的运输与交通方式。 陆淮站在悬崖的边缘,看着远处正在运作的辽阔矿坑。 不知这里死过多少人? “帮我分析一下。”手里捏紧了衣兜中的描写理性,陆淮轻声道,“下城区的矛盾,究竟是因何而来的?” 【即答:贝洛伯格。】 清脆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着,陆淮沉默了。 嗯哼,是哦,这并不是下城区的矛盾。 这是整个贝洛伯格迄今为止,所产生的众多并发症之一。 微微叹了口气,陆淮转过身,朝着大矿区的深处走去。 陆淮前脚刚刚离开,一顶高大的哥萨克帽从背后不远处的岩石后冒了出来。 “虎克大人,我看出来了。”虎克身边,尤利安一脸笃定。 “看出来什么啦?”虎克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淮的背影。 “他不是个好家伙!” “笨蛋!这谁看不出来!”虎克气势汹汹地说道,“但,他又是个好家伙,因为老巫婆是这样说的。” “那就是半个好家伙,半个坏家伙,好坏的先生。”阿丽娜机智地总结。 “对,好坏的家伙!额……感觉又有些不太对。” 虎克迷茫地挠了挠头,随后一拍手:“算啦!不想这些,赶快跟上去,我要向老巫婆证明,这个好坏的家伙,就是一个坏家伙!” …… 不知道走了多久,陆淮看见不远处有一片空地,空地之上零零散散的支着几个帐篷,隐约有哭声顺着燥热刺鼻的风飘飞而来。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驻扎地,聚集着不少下城区的居民,看起来大多是女性和小孩儿。 此刻离得近了,更是能够听到清晰的哭喊声传入耳中,有人坐在帐篷之前,抱着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周围的人却都沉默不语。 这时,一个背着包袱的中年女人从陆淮身边走过,陆淮扭头一看,开口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怎么了?” 被问到的那个女人愣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陆淮,满是皱纹的脸上风尘仆仆,尽是操劳与岁月的痕迹,在她身边,一名小男孩躲在她的腿侧,怯生生的目光中带着好奇的神色投向这边。 “老,老爷,您问我吗?”女人的声音中有些胆怯,她对陆淮的称呼也是让陆淮眉头不由得一皱。 似乎是把他当成了上城区的人。 “我不是上城区的人,不要紧张。”陆淮出言宽慰,“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那边好几个人都在哭呢?” 女人的神色显然放松了不少,看了一眼陆淮所指的方向。 “嗨,还能是啥嘛,男人死了呗。” “男人死了?”陆淮愣了一下,“是矿工吗?” “那可不。” 女人确定的回答,让陆淮想到了昨天,失事的矿洞,以及被压住的八个人。 “是昨天的事情吗?”陆淮问道。 “昨天?”女人愣了一下,她浑浊的眼睛一阵波动,沉默许久后摇了摇头。 “那倒不是,今天的事儿了。” “今天矿上又出事了?”陆淮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这矿上哪天不出事嘛,有啥奇怪的,碰上了,只能算自己运气不好呗。” 女人的声音很平淡,似乎是见惯了这种事情,并没有悲伤或是其他情绪蕴含其中。 陆淮站在原地,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处开口,目光游离之间,看见了女人身上的用绳子捆着的被子和行李。 “你这是去哪儿啊。” “回去呗,我留这儿也没啥用了。”女人说着,微微低下了头,“反正我男人也死了。” 陆淮一时语塞,他深吸一口气:“也是今天?” “没,昨天死的。” 平稳的语气在此刻开始微微颤抖,女人本就失色的瞳孔波光荡漾,却是干涸地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躲在母亲腿边的孩子抽了抽鼻子,忽然哭出了声来。 女人弯下腰,摸着孩子的头,轻声劝慰着。 “他们给了多少赔偿?”陆淮问道。 女人抬起头来,她的神色中有一些疑惑,随后化作一抹凄凉而又憨厚的微笑。 “这……这还能赔我钱吗?我男人死了,耽搁了人家的活儿,人家还没罚我钱呢,哪里敢去问人家要钱啊。” 凄然的风沉淀为寂静,粘稠地流动着,陆淮每一次的呼吸,都觉得胸口滞涩,带着微微的刺痛之感。 “那,你是回家吗。” “男人都走了,哪儿来的家。”女人说着,“去磐岩镇,随便找个活,饿不死我娘俩就行,嗨,不管咋说,还是得过日子的,就跟我男人以前上矿的时候就跟我说。”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背上的行李比女人的身子还要高,陆淮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 女人已经不见了。 营地里的哭声,也已经随风消散。 这就是正常的一天,下城区一直如此。 总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