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替你张罗,她认识不少世家大族的夫人,定能为谢家寻一门有助益的姻亲。” 谢行垂着眸饮茶,语气淡淡:“我这身子,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就不祸害人了。” 这么多年,族老们一直逼着他娶妻,为嫡出一脉开枝散叶。 可这一次,族老只是皱着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便改口了:“若当真不想成家,不如从二房或是三房,过继一个嗣子,你是家主,当以谢家的前程为重。” 族老语重心长,每一个字都是为谢家长远计。 谢行摩挲着茶盏边沿,语气并未有任何的变化,依然很淡漠:“六叔公觉得谁记我名下,于谢家最有益?” 六叔公没听出他话中的冷意,以为他意动了,眼中闪过一抹光,很快,又深藏起来。 他搓了下膝盖,一副状若思索的模样,开口道:“凌哥儿聪慧过人,不但学识好,生意上亦颇有天赋,若能养在你身边,由你亲手教导,将来,一定能让谢家更上一层楼。” 谢凌是二房的嫡长孙。 二房为了图谋家主之位,连嫡出的长孙都能舍得。 谢老夫人和沈青黎早就来了,在厅堂外听了许久,听到这里,不由地想起当年之事,一股恨意涌上心头。 谢老夫人再也忍不住,抬脚走了进去。 第273章 艺高人胆大 “凌哥儿是二房嫡出的长孙,给行儿做嗣子不合适,宗族那么多出色的子弟,行儿若是想过继子嗣,自有决断。” 谢行才是谢家的家主,他要不要过继,要过继谁,轮不到旁人置喙。 当年,二房和三房明明知道大房的阴谋,却冷眼旁观,任由大房毒害行儿,不也是想着借大房的手除掉行儿,好争夺家主之位吗? 二房和三房想做下一任的家主,做他们的春秋大梦。 六叔公自以为已经说动谢行,陡然听到谢老夫人这么说,面上十分不快:“二房深明大义,定会以整个家族为重,凌哥儿是个顶顶好的孩子,是我们谢家的未来,老四媳妇,你莫要糊涂。” 六叔公倚老卖老,仗着辈分在她面前说教,但谢老夫人也不是软性子,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多年,独自一人在外寻医问药。 她冷冷一笑:“凌哥儿既这么好,过继给行儿,岂不是断了二房的前程?断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二房深明大义,我们四房也不能不顾血脉亲情,否则,人人都像大房那般狠毒冷血,哪还有今日的谢家?” 六叔公被噎得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看到谢老夫人身侧的少女,浑浊的老眼骤然大亮,仿佛抓到了谢老夫人的把柄,端着长辈的架子,继续说教。 “老四媳妇,你是阿行的母亲,当以阿行的身子为要,他身边的人,万万要端庄贤淑,你不能害他啊。” 说罢,眼睛一眯,转向沈青黎,目光tຊ不屑,且充满了轻蔑。 “谢家百年望族,即便是个通房,也该身家清白,那等轻佻低贱的狐媚子,妄想以色侍人的,都该趁早发卖了......” 谢老夫人呼吸一窒,急声打断他:“六叔!” 六叔公被这么一呵斥,脸上挂不住,十分羞恼。 谢行嘴角含笑,带着冰寒的戏谑意味:“六叔公是真的老了,连御赐的云锦纱都没认出来。” 六叔公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眼前的少女长得太过惊艳,又是和谢老夫人一起进来的,他下意识地以为,是谢老夫人给谢行物色的房里人。 却忘了,这里是长安城,是天子脚下,勋贵云集。 六叔公眼珠子微颤,看着沈青黎的目光,满是震惊与惊惧。 谢家虽然富可敌国,但到底是商贾,在权贵眼中,才是低贱到泥尘里。 而他,居然将贵人当作卑贱的通房,辱骂她是不三不四的狐媚子。 六叔公越想越害怕,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请贵人恕罪。” 沈青黎轻轻一笑,却是对谢行说道:“谢家主那话不对,能不顾舟车劳顿,从云州千里迢迢赶来,可不是行将就木的老者能禁得住的。” 谢行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神情,声音听着漫不经心,却格外的冷:“看来,二房给了不少好处。” 又是让二房操持他的婚事,又是不遗余力地想让他过继谢凌,真当他被毒坏脑子了? 六叔公万分后悔。 后悔操之过急,坏了事。 近几年,除了祭祖,谢行鲜少回云州,他便忘了谢行真正的性情。 能以一己之力,让谢家有如今这样的盛况,会是什么善茬? 六叔公正要开口辩解,就听沈青黎说道:“树大有枯枝,谢家主若有什么难处,不妨交由京兆府处理。” 谢行道:“家务事就不劳烦官府了,谢某自会清理门户。” 六叔公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几乎要坐不住。 他颤着声音说道:“阿行,你别犯糊涂,不能被外人挑唆几句,就对谢家开刀,若是伤及谢家根基,你如何与你祖父,还有谢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谢行幽幽地笑了声,声音更冷了:“祖父将谢家交给我,我便不能让谢家毁在蠹虫的手上,六叔公,你年纪大了,不该掺和的事情,你既掺和进来了,那我也只能一视同仁了。” 他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早就想整顿谢家,只是,一直找不到契机。 今日,终于柳暗花明了。 原本,看在谢老太爷的情面上,还能让那些族老颐养天年,如今看来,还是太过仁慈了。 六叔公脸色惨白得跟鬼一样:“阿行,你......你不能这样,你......” “谢叔,”谢行淡淡开口。 谢管家从外间进来,拱手见礼:“家主,” 谢行道:“你亲自将六叔公送回云州。” “是,家主。” 不止谢管家听出来了,六叔公也听出来了,此番被押送回去,谢家要变天了。 而首当其冲的,就会是他这一支。 六叔公软成了一滩烂泥,被谢管家扶出了厅堂。 沈青黎轻笑道:“今日一过,谢家怕是有很多人要夜不能寐了。” 尤其是二房和三房。 谢行笑道:“还要多谢宴王妃帮了谢某这么一个大忙,改日定奉上大礼。” 沈青黎一进来,他就认出来了,也知道她的来意。 这话,有逐客的意思,很明显,他拒绝看诊。 沈青黎微微一笑:“谢家主客气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谢行语气平静:“将死之人,不敢劳烦王妃。” 听到“死”字,谢老夫人心中一痛,哀求道:“行儿,母亲求你,让王妃瞧一瞧吧。” 谢行早就看淡生死,他只是不忍,谢老夫人一次次满怀希望,又一次次黯然失望。 “儿子不孝,让母亲操心了,生死有命,强求,不过是徒劳罢了。” 谢老夫人闻言,喉头酸涩胀痛。 沈青黎看着谢行:“虽是徒劳,但未必无用,至少,毒发时,能减轻痛楚,谢家主何不一试?” “王妃与谢家往来,不怕旁人揣测吗?” “那是旁人的事情,医者,只为治病救人。” 谢行笑了笑,伸出手腕:“那就有劳王妃了。” 厅堂里,熏着香,两人又离得远,沈青黎并未闻到异味。 等走近了,一股淡淡的臭味,萦绕不散。 沈青黎神色如常,探手搭在谢行的腕间,半晌,她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脸上的面具。 “我能看一下你的脸吗?” “王妃确定要看?” 沈青黎点头。 谢行再次笑了,深深地看着她:“王妃真是艺高人胆大,但愿王妃不会后悔。” 第274章 偶遇 面具一掀开,那股臭味浓烈了些。 撞入眼帘的,是一张如鬼魅般,令人惊骇作呕的脸庞。 整张脸都已经溃烂,还淌着脓水。 若是旁人,早就吓得惊叫了。 沈青黎脸上并无异色,她目光专注,甚至还凑近了一些。 谢行从未与外人这般近距离地接触过,身子略微有些僵硬,很快,又重归冷漠。 他盯着沈青黎的眼睛,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王妃不觉得恶心吗?” 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