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常有些题不会做,电子产品有问题,要找我帮忙。 这会听我吼,只得愤愤地将棍子丢了,跑到一边的竹椅上躺着,摇得咯吱响。 我下了楼,将那些碎的坛坛罐罐往吊脚楼下扫了扫。 又拿树枝将那只金黄的蛙赶走,免得梁辰等会又痛下杀手。 还别说,青蛙、牛蛙、树蛙、癞蛤蟆,我都见过,但没见过这样通体黄如金的蛙类。 体型像树蛙一样修长,双眼黑圆,被我拿树枝赶的时候,还转动双眼溜溜地看着我,居然不跑。 我只得拿两根树枝,将它架起来,准备放到一边的草丛里去。 那站在门外的老太太,在见到我架在树枝上的金蛙时,用苗语哇哇地说了一通。 跟着猛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嘴里又是一通哇哇地说了一大长串。 那样子太过夸张,惹得摇椅上的梁辰咯咯地笑。 我瞪了他一眼,将那只金蛙放在草丛里后,又朝那老太太点了点头,表示没事了,这才上楼。 走到楼梯上时,见那老太太转过身,对着草丛一个劲地拜。 各族皆有信仰,回族还不吃猪肉呢,或许是这苗寨对蛙类,有着不一样的敬畏吧。 大家累了一天,当晚睡得都沉。 第二天捡骨,我爸请了专门的师傅指导。 先一步在坟边用竹席搭了棚子,又盖上红布,免得尸骨被阳光直射,这才能开坟。 一般捡骨都是三五年,可祖母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因为后辈不在,无人捡骨,就一直葬在这里。 开坟的时候,一开挖,里面就有各种虫子朝外爬。 颜色艳丽的甲虫啊,筷子长的蜈蚣啊,还有小蛇。 搞得我们心慌慌的,幸好师傅说,这十几年的骨,都化了,捡起来容易。 最难捡的是三年的骨,那时皮肉没有腐化完,还得挑出骨头上的腐肉,进行清洗。 原本兴致缺缺的梁辰,对这个倒是挺好奇的,问了不少。 葬了十几年,棺材都成了腐木。 等把木渣拣开,还得小心地剥开寿衣,清理脱落的头发,驱赶一些虫子。 等完全清理好后,我们就戴着手套开始捡骨。 由我爸捧着金罂,我们按师傅的指导,像是人打坐一样,从脚到腿,到肋骨,到肩颈,到头,一点点地往上捡。 我和梁辰是孙辈,就捡下肢。 因为脚趾骨这些细小,怕梁辰捡不好,就由我捡,梁辰就捡腿胫骨这些大的。 就在我小心地将脚趾骨捡进去时候。 梁辰随手就抽了一根腿胫骨,跟挥棍子一样地挥了两下,问捡骨师傅:「这人的骨头到底有多重啊?这烂了十几年,应该很轻了吧?这腿骨有没有二两啊?」 那捡骨师傅估计没见过这么无知无畏的,吓得脸色惨白,一时说不上话。 站在坟边戴着口罩的二婶,居然还真的伸手接过那根腿骨,在掌心掂了掂:「这骨头轻得很,没有二两吧!就是传说中的贱骨头……」 「老二!」这次连我妈都听不下去了,对着二叔沉喝了一声。 我爸捧着金罂气得脸色发青,直勾勾地盯着二婶。 这会她倒也是反应过来了,忙将骨头塞给我,让我放金罂里。 而一边的捡骨师傅却似乎在害怕什么,退到一边,对着坟连磕了三个响头,又用苗语说了好大一通什么,拜了又拜。 这才用汉语朝我们说,按着他交代的捡好骨,送到藏骨洞就行了,他家里有事,就先走了。 跟着一边用手摸着胸口,对着坟不停地点头哈腰用苗语说什么,倒退着离开。 我们面面相觑,隐约猜到了梁辰和二婶犯了忌讳。 后面我爸妈只得一边捡骨,一边说着,不知者不怪,不要怪罪之类的话。 捡完骨后,按捡骨师傅交代的封好坛,由我爸捧着,我们跟着,送往藏骨洞。 那藏骨洞密密麻麻地摆满了这种金罂,有些年月了,阴森森的看上去极为瘆人。 我们找个地方放好后,又烧了点纸,拜了几拜,急急地就走了。 我们这些女眷就回家收拾,我爸和二叔就去把坟坑填了,再把棚子拆了,把席子什么的给人家送回去,这样明天一早就能离开。 大家接连两天爬山挺累的,尤其是二婶,回到吊脚楼,称了体重后,一边庆幸轻了二两, 一边不停地扭脖子,转胳膊,说累得全身的骨头都在痛,好像骨头要裂开了一样。 有了捡骨那事,我妈听着只是不停地翻白眼,估计这辈子都不想跟这个妯娌一起办事了,让我也离她远点。 到了晚上,我们胡乱煮了点面吃。 我爸和二叔坐在吊脚楼的边上抽烟,两人都沉默不语。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再见时,已然是一捧枯骨了。 我和我妈也靠着栏杆休息,山风吹来,隐隐地好像有人在唱歌:「三斤三,女骨内焚尸入山。四斤四,男骨抽离魂归西。」 歌声缥缈,像是苗语,也有点像汉语,吐字极为清晰,还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都不由得站起来,朝四周望去。 可随着这歌谣响起,苗寨里其他的吊脚楼立马传来了「咚咚」的声音,像是敲梆子驱赶什么,又像是附和着这调子。 二婶脸带痛色地转着手腕骨,揉着肩:「天一亮就走,这鬼寨子,怪得很。听上去像敲骨头一样,敲得我全身骨头痛。」 我妈听着叹了口气,实在是不想理她,这气氛确实诡异,拉着我回房就睡了。 苗寨安静,虫鸣蛙叫,加上又累了两天,很容易就入睡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又听到了那缥缈的歌声,人不由自主地顺着歌声走去。 想听听,到底是谁在唱这怪歌。 可就在我抬脚的时候,一个穿着金衣的男子,猛地出现在我面前,朝我低喝了一声:「醒来!」 我猛地惊醒,就见我妈穿着睡衣,好像梦游一样地朝外走。 忙一把扯住我妈,她也说是听到了那歌谣,不由得想走。 我心头一惊,忙拉着我妈去找我爸。 刚出房门,就见我爸和二叔一前一后地下楼。 我和我妈忙一人拉一个,顾不上其他的,反手就各是两巴掌给扇醒。 打醒他们后,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二叔指着远处,大吼了一声:「梁辰!」 我们忙顺着看去,就见梁辰双眼发直,已经走到了吊脚楼外面,明显也是在梦游。 当下我们忙追了上去,可梁辰已经是个壮小伙了,又正是力气大的时候,就算是梦游,我们这一堆人也没拉得住他。 谁拉他,他就踹谁,双眼还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的山里,呵呵地怪笑。 最后还是我一狠心,从旁边捡了块石头,对着他后脑就是一砸,直接将他砸晕了过去。 大半夜的搞了这么一出,大家都心悸。 等我爸和二叔把梁辰抬回吊脚楼,我和我妈拿药给他揉后脑勺时,我们才猛地想起,二婶一直没出现。 二叔低吼了一声,忙去房间找人,果然不见了! 忙又叫上我爸,去叫寨子里的人帮忙,赶紧找。 那梦游来得怪,我们所有人都着了,明显不只是梦游这么简单。 我爸也顾不上其他的,交代我和我妈照顾好梁辰,不要下楼,他和二叔去找人帮忙。 苗寨民风淳朴,热情好客。 没一会整个寨子里的青壮都集了起来,拿着火把,或是举着手电,在寨子里叫着我二婶的名字。 我和我妈站在吊脚楼上,看着寨子四处的火把和鼎沸的人声,总感觉那歌谣来得怪。 就在这时,那个在梁辰砸罐子时出现的苗服老太,又出现在吊脚楼下,对着我放金蛙的草丛,又跪又拜,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我这才想起,梦里那穿金衣的男子。 忙跑下吊脚楼,想问那老太太,可她见我下楼,吓得脸色惨白,忙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跑了。 这大半夜的,外面又没有路灯,我也没敢追出去,我妈也还在楼上叫我快回去。 找二婶找了一晚,天大亮后,我爸和二叔才带着村里人,用一张凉床将二婶抬了回来。 据说是在山里的石头上找到的。 她全身衣服完好,头发都没乱,一点伤口也没有。 可整个人软趴趴地躺在凉床上,扁扁的,好像是一个没有骨头的面人儿…… 2 苗寨那些人,在放下凉床后,好像很忌讳,全部逃也似的走了。 我们看着好像没了骨头的二婶,想到昨晚那古怪的歌,心头也一阵阵地发悸。 二叔和二婶感情很好,这会看着二婶因为无骨支撑、变成扁平的脸,咬了咬牙。 伸手就捏着二婶的手,倒转过来揉了揉。 那手被二叔一捏,当真就好像一个面团般,捏成了一团。 胳膊完全能倒折,更甚者二叔搓了两下,还能随意捏出形状。 似乎那不是人的胳膊, |